云逸尘盯着那枚饕餮玉佩，表面游走的龙鳞纹像是活物，一寸寸爬过玉面，血光在纹路间缓缓流淌。他刚想伸手去拿，玉佩忽然轻轻一震，竟自己飘了起来，悬在半空微微旋转。
“这玩意儿还带自动导航？”楚寒瞪眼。
玉佩转了半圈，冲着深渊尽头那尊朱雀雕像的方向停住，稳稳悬着不动了。
苏清绾扶着慕容雪，低声问：“它这是……要带我们过去？”
“不是带。”云逸尘伸手取下玉佩，指尖触到玉面时，那纹路竟微微发烫，“是呼应。”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羊皮卷，刚一展开，玉佩就猛地一颤，一道青光自玉面射出，直直打在羊皮卷上。卷轴上的云纹瞬间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火线，迅速蔓延交织，勾勒出一条蜿蜒向下的路径。
“地图？”楚寒凑近，“这画得跟小孩涂鸦似的，就这还能指路？”
“不是指路。”云逸尘眯眼，“是补路。”
他指尖一划，剑尖渗出血珠，滴在玉佩上。血光与青光交融，顺着玉佩流入羊皮卷，云纹剧烈跳动，残缺的路线迅速补全——一条隐秘通道浮现，尽头正是朱雀雕像所在。途中三处标记格外刺眼：一团黑雾状的毒雾区，一堆乱石堆叠的落石阵，还有一座燃着火焰的祭坛。
“火祭坛……”苏清绾皱眉，“那地方不像是能随便进的。”
“能进。”云逸尘收起卷轴，“不然它也不会显出来。”
四人沿通道前行，石廊狭窄，两侧岩壁刻着残缺的阵纹，四象轮廓若隐若现，却都缺了一角。地面石板颜色深浅不一，踩上去毫无声响，但每一步都让人心头发紧。
“这阵子不完整，但机关还在。”楚寒蹲下，用玉佩轻轻贴地，玉面微颤，“底下有气流，像是毒雾的喷口。”
“你这玉佩现在是变百宝箱了？”慕容雪靠在墙边，声音虚弱，却还硬撑着笑，“上能吞龙，下能探路，回头卖膏药去，包你包治百病。”
“别说包你，说‘包你满意’。”楚寒翻白眼，“再说了，我这叫天赋异禀，不是江湖郎中。”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后仰。云逸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后领，硬生生把他扯回来。脚下的石板“咔”地一声陷下半寸。
“别动。”苏清绾低喝，“踩阵眼了。”
楚寒僵着脖子，冷汗都下来了：“现在抽脚，会怎样？”
“不知道。”云逸尘盯着地面，“但肯定不是请你喝茶。”
苏清绾迅速从袖中取出七根银针，依次插在楚寒脚边七寸处，针尖微颤，引出一丝极淡的紫气。她眉头一紧：“毒雾已激活，三息内喷发。”
“三息？”楚寒声音都变了，“我连遗言都说不完！”
“闭嘴。”云逸尘抬脚，一脚踹在楚寒腰上。楚寒整个人飞出去，刚落地，身后“嗤”地一声，毒雾从石缝中喷出，浓稠如墨，瞬间弥漫整段廊道。
“你踹我？”楚寒趴在地上，怒吼，“我差点被毒死，你还踹我？”
“你踩了阵眼，我不踹你，等你把毒雾吸完再扶你走？”云逸尘冷冷道，“下次再乱动，我直接把你扔进去。”
慕容雪靠在墙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低声说：“我来。”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掌心，随即掐诀低语。数只拇指大小的黑虫从她袖中钻出，通体泛着幽绿光泽，振翅飞入毒雾区。
虫群刚飞过三步，地面突然“咔咔”作响，两侧石壁猛地射出数十根毒镖，速度极快，几乎看不清轨迹。黑虫瞬间被射穿，炸成一团绿雾。
而最后一根毒镖，偏了半寸，直直钉入慕容雪左肩。
“雪姐！”苏清绾冲上前。
慕容雪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肩头，指缝间渗出的血竟是暗红色，带着一股焦糊味。
“这镖有毒？”楚寒拔剑四顾，警惕环视。
“不。”苏清绾探手检查，眉头越皱越紧，“镖身无毒，但她的血……在沸腾。”
云逸尘蹲下，伸手去解她衣领。指尖刚触到肩头，突然——
“轰！”
羊皮卷从他怀中自行飞出，云纹大亮，一道光束直射慕容雪肩头。她皮肤下的血肉忽然剧烈起伏，一道赤红纹路自伤口处蔓延而出，迅速勾勒成形——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羽翼张扬，眼瞳如火。
“这纹……”楚寒倒吸一口冷气，“跟雕像脚下的一模一样！”
云逸尘盯着那纹身，手指微微发紧。他记得，上回在血河深处，慕容雪肩头的朱雀纹只是微光闪烁，如今却清晰如刻，仿佛活过来一般。
“林玄风……”慕容雪忽然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他逼我……喝下那东西……说是朱雀精血……说我是……容器……”
话未说完，她身体猛地一颤，肩头朱雀纹骤然发烫，皮肤竟开始龟裂，渗出细密血珠。
“不好！”苏清绾一把扶住她，“她在被反噬！”
云逸尘正要出手，忽然——
前方火祭坛方向，那尊朱雀雕像双目猛然燃起赤火，仿佛沉睡千年的凶兽睁眼。紧接着，一道烈焰洪流自雕像口中喷出，如火龙出渊，直扑慕容雪而来。
“闪开！”云逸尘一把推开苏清绾，自己横剑挡在前方。剑纹刚亮，却被那火焰一冲，瞬间黯淡，剑身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火焰毫无阻碍，将慕容雪整个人卷入其中。
“雪姐！”楚寒冲上前，玉佩高举，欲以吞噬之力拦下火焰。可玉佩刚触火，便猛地一震，反震之力将他掀翻在地，虎口崩裂。
苏清绾七针齐发，冰盾凝成，可火焰一碰即碎，连半息都未撑住。
云逸尘死死盯着火中身影，剑纹在掌心剧烈跳动，识海如被火灼，仿佛有声音在警告他——别动。
火光中，慕容雪双目紧闭，肩头朱雀纹与雕像脚下刻纹完全重合，纹路间血光流转，竟与火焰同频跳动。
“这火……”云逸尘低声道，“不是要杀她。”
“那是要干什么？”苏清绾声音发颤。
“在认主。”
火焰愈发炽烈，将整座石廊照得通红。四人站在火外，谁都不敢再进一步。火中，慕容雪的身影渐渐模糊，唯有那朱雀纹在烈焰中明灭不定，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楚寒捂着手，喘着气：“这下好了，一个吞龙，一个炼人，咱们这队伍是专治疑难杂症的？”
苏清绾没笑，死死盯着火中：“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她的脉搏，但……太强了，像是有东西在她体内苏醒。”
云逸尘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羊皮卷贴在剑身。云纹与剑纹交叠，竟发出低沉嗡鸣。他闭眼凝神，识海中浮现出方才地图的路线——毒雾区、落石阵、火祭坛……每一处标记都在微微发烫，尤其是火祭坛，几乎灼痛神识。
“这地图……还没完。”他睁开眼，“火祭坛不是终点。”
“不是终点？”楚寒咧嘴，“那你还站这儿看戏？说不定后面还有雷劈、水淹、刀山油锅？”
“那就走。”云逸尘收起卷轴，目光扫过火中，“但她必须进去。”
“你疯了？”苏清绾猛地抬头，“她现在被火包着，你还要让她继续？”
“不是我让她进。”云逸尘盯着那火焰，“是这地方，只认她。”
苏清绾还想说什么，忽然——
火中的慕容雪，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外，仿佛在回应什么。
火焰顺着她的手臂缠绕而上，却没有烧伤皮肤，反而像是被吸收一般，一点点没入她体内。
云逸尘瞳孔一缩。
肩头的朱雀纹，正在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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