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司的地牢湿冷如坟。
虞清欢的镜面剑抵在谢临风咽喉,剑尖映出他玩世不恭的笑。铁链将他吊在刑架上,玄铁钩穿透琵琶骨,血顺着精壮的身躯流到腰腹,在裤腰处凝成黑红的痂。
招了?她声音比剑还冷。
谢临风舔了舔干裂的唇:虞大人想听什么?他故意凑近剑锋,让喉结在刃上蹭出血痕,说我那晚不该闯你闺房?还是不该偷你的...
镜面剑突然前送半寸,血珠顺着剑身滚落。虞清欢面具下的呼吸重了几分:十二连环坞的密函,藏在哪了?
这么关心密函...谢临风突然抬头,锁链哗啦作响,虞大人是怕他们揭发我们的私情?
放肆!虞清欢剑锋一转,削断他鬓角一缕发,再胡言乱语,按律当斩。
谢临风不笑了。他凝视着面具下那双冷若冰霜的眼,轻声道:那你斩啊。
地牢死寂。远处传来更鼓,三更天了。
虞清欢的剑尖开始颤抖。谢临风趁机挣开铁链,沾血的手一把扯下她的银面具——
面具坠地,露出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左眼角那颗朱砂泪痣比记忆中更艳,像滴永远不干的血。
三年了。他拇指抚过那颗痣,虞清欢,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虞清欢扬手要打,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墙上。镜面剑当啷落地,谢临风带着血腥气的唇压下来,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停住:当年秦淮河畔,你也是这样...
话音未落,地牢大门轰然洞开!火光涌入,照亮门口黑压压的悬镜司卫。为首的老者紫袍玉带,手中判官笔直指二人:
虞清欢私通要犯,按律——
该当何罪?谢临风将虞清欢护在身后,烟雨剑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
老者冷笑:万箭穿心。
箭雨破空而来。谢临风旋身将虞清欢压在地上,用身体为她挡箭。第一支箭穿透他肩膀时,虞清欢瞳孔骤缩;第三支箭钉入他后背,她咬破了唇;当第九支箭擦过他脖颈时,她突然翻身将他护在身下!
都住手!她厉喝,手中举起一枚金印,我有先帝御赐免死铁券!
箭雨骤停。老者面色铁青:虞大人,为了个江湖浪子...
他不是浪子。虞清欢捡起面具重新戴上,声音恢复冰冷,他是听雨楼谢临风,悬镜司缉拿十年的要犯。她指尖轻抚谢临风染血的脸,我要亲自处决他。
谢临风挑眉,却在看到她眼底水光时怔住。虞清欢凑近他耳边,呼吸灼热:配合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他舔去她耳垂上的血,死你手里,我乐意。
三日后,悬镜司张灯结彩。
虞清欢凤冠霞帔站在镜前,嫁衣下的匕首硌得生疼。镜中映出身后的紫袍老者——她的义父,悬镜司主虞刑天。
欢儿,你终于想通了。虞刑天将金簪插入她发髻,杀了谢临风,你就是下一任司主。
虞清欢看着镜中义父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那双手曾教她握剑,也曾在她十五岁时差点掐断她脖子——当她拒绝嫁给当朝宰相的傻儿子时。
义父。她轻触金簪,听说十二连环坞的密函提到了我?
虞刑天手一僵:小事而已。他转身走向门口,吉时已到。
虞清欢垂眸。嫁衣袖中,谢临风那晚塞给她的纸条已被汗水浸透,字迹模糊可辨:
「朱砂为记,血书为凭。三十六喜门,我带你杀出去。」
鼓乐声震耳欲聋。虞清欢被搀扶着走向喜堂,盖头下的视线里全是血一般的红。透过珠帘,她看见喜堂两侧站满悬镜司高手,而虞刑天的判官笔就放在合卺酒杯旁。
一拜天地——
她缓缓弯腰,突然听见屋顶传来清脆的铃响。是烟雨剑的剑穗!虞清欢猛地掀开盖头,正看见一道靛蓝身影破瓦而下!
谢临风!虞刑天暴喝,拿下他!
谢临风烟雨剑横扫,剑气如虹逼退众人。他脸上还带着地牢里的伤,笑容却灿烂如初:虞大人,我来抢亲了。
虞清欢的镜面剑突然出鞘,却不是指向谢临风——而是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放他走。她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僵在原地,否则我血溅喜堂。
谢临风笑容消失了:虞清欢!
闭嘴!她后退几步,剑刃在颈上压出血痕,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成亲?她看向虞刑天,义父,您早知道金脉血能解噬心蛊吧?
虞刑天面色大变:你...
您给我下蛊,不就是怕我像母亲一样叛逃?虞清欢冷笑,可惜您忘了,金脉血百毒不侵。她突然割破手腕,金色血液如珠串坠落,谢临风,接剑!
血珠飞向烟雨剑,剑身瞬间金光大盛!谢临风飞身接剑,剑气暴涨十倍。虞刑天见状,判官笔直刺虞清欢心口:孽女!
谢临风如鬼魅闪现,烟雨剑格住判官笔。两兵相接的刹那,虞清欢突然摘下凤冠砸向虞刑天面门,同时镜面剑从刁钻角度刺出——
噗嗤!
剑尖穿透虞刑天右肩。老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为个男人...
虞清欢抽剑,金血顺着剑身滴落,为我自己。
谢临风趁机揽住她的腰跃上房梁。身后箭雨如蝗,他挥剑格挡,却仍有三支箭钉入后背。虞清欢在他怀中转身,镜面剑舞成光幕:撑住!
放心...谢临风咳出口血,死也要...带你出去...
悬镜司的追兵如潮水涌来。谢临风且战且退,虞清欢发现他剑势越来越慢——箭上有毒!她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将血渡入他口中。
金脉血入口,谢临风眼中精光暴涨。烟雨剑突然变招,剑气如暴雨倾盆,将追兵逼退十丈!
他拉着虞清欢冲向侧门。
侧门外是悬崖。虞清欢看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又回头望向追兵,突然笑了:敢跳吗?
谢临风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在哪,我在哪。
两人纵身跃下!追兵赶到时,只看见崖边挂着一截撕断的红绸嫁衣,和插在岩石上的烟雨剑——剑穗上的青玉铃铛碎了一半。
崖下寒潭,谢临风将虞清欢拖上岸时已力竭倒地。
虞清欢爬到他身边,发现他后背插着七支箭,最险的一支距心口仅半寸。她颤抖着拔箭,金脉血不要钱似的往他伤口上抹。
省着点用...谢临风虚弱地笑,你的血...很贵...
虞清欢摘下面具扔进潭中:闭嘴。
她撕开嫁衣为他包扎,露出雪白背脊上狰狞的旧伤——那是三年前为救谢临风留下的。谢临风指尖轻抚伤疤,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虞清欢。他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跳崖?
因为...她仰头吻上他染血的唇,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跟着跳。
谢临风呼吸一滞,随即狠狠吻回去。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他的手探入她残破的嫁衣,触到腰间匕首时闷笑:新婚夜就谋杀亲夫?
虞清欢咬他肩膀:谁跟你是亲夫?
迟早的事。谢临风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心口一道陈年剑疤,还记得这个吗?
虞清欢指尖发颤——那是她十五岁时刺的。当时他为救她擅闯悬镜司,被她误作登徒子一剑穿胸。
你...她眼眶发热,为什么不躲?
谢临风抓她的手按在疤上:这一剑,让我记了你三年。他低头吻她眼角的朱砂痣,现在,该你还债了。
寒潭边,残破的嫁衣铺在月光里。虞清欢的金脉血与谢临风的血交融,在石缝中开出小小的红花。当谢临风进入她时,她咬住他肩头,在旧伤上又添新痕。
疼吗?她问。
谢临风扣紧她的腰:疼死了。动作却更加凶狠,所以你要负责。
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虞清欢抱紧他,在极致欢愉中落下泪来。泪珠混着金脉血,滴在谢临风心口剑疤上,竟发出细微的金光。
更诡异的是,两人颈后同时浮现出月牙剑印!
这是...谢临风愣住。
虞清欢抚上他后颈:原来我们...
前世就认识。谢临风想起什么,在月奴前辈身边?
追兵的火把已逼近寒潭。谢临风抓起烟雨剑,突然将剑尖对准自己心口!
你干什么!虞清欢厉喝。
血祭。谢临风吻她眉心,烟雨剑最后一式——朱砂劫。
剑尖入肉三分,鲜血顺着剑身流淌,竟化作朱砂般的赤红。虞清欢想阻拦,却被剑气震开。谢临风在血光中微笑:
虞清欢,下辈子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烟雨剑完全没入心口!剑身吸收金脉血后通体赤红,剑格处凝出一颗血钻——正是虞清欢那滴泪的形状。
追兵已至潭边。虞清欢赤身站起,朱砂剑自动飞入她手中。当第一个追兵挥刀砍来时,她一剑横扫——
剑气如血月,所过之处,追兵尽数腰斩!
血雨纷飞中,虞清欢抱起谢临风逐渐冰冷的身体。她将朱砂剑贴在他心口,俯身吻住他苍白的唇:
不用下辈子...这辈子...我还没爱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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