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雪坡上,白袍人如潮水涌来。
沈墨心强撑起身,归鞘剑在手中轻颤。剑格处二字泛着金光,与锁骨剑印产生微妙共鸣。俞青锋守在她身侧,青霜剑横握,眉间剑印已转为纯粹的冰蓝色。
不是敌人。谢临风突然道,看他们的旗。
为首的白袍人高举旗帜,两轮交叠的明月下方绣着赤霄与青霜双剑。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脸上的面具——不再是未央宫的冰晶样式,而是赤红与冰蓝双色交织的剑纹。
队伍在十丈外停步。为首者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容——
林沁雪?沈墨心失声叫道。
确实是林沁雪的面容,只是眉心多了道赤红剑纹,与她在焚剑谷冰雕上的朱砂痣位置相同。但细看又有些不同,这位林沁雪眼神更沧桑,嘴角的纹路更深,像是经历了更多岁月。
我是林沁雪,也不是。女子声音比记忆中的师父更沙哑,双月盟第七代盟主,月奴与白无瑕的守誓人。
她举起一枚翡翠手镯,样式与沈墨心指间的戒指如出一辙。当两只翡翠相向时,镯与戒同时亮起,在空中投影出一幅画面:月奴与白无瑕在梅林执手而立,身后站着年轻的林沁雪,三人共同将血滴入翡翠。
血誓。女子——现在该称她为盟主了——轻触翡翠,我派弟子世代守护剑主转世,直到双月重合之日。
沈墨心锁骨剑印突然灼痛。七色光晕从她发梢升起,在头顶形成七把小剑的虚影。盟主见状单膝跪地,身后数十白袍人同时跪拜:
恭迎剑魄归位!
俞青锋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墨心:她需要休息。
盟主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皮纸:这是月奴前辈留下的。
皮纸展开,竟是婚书!月奴与白无瑕的名字并排而列,落款处不是日期,而是两枚剑印交叠的图案。最下方一行小字:
「百年为期,双月为盟。
剑魄归真,镜天重现。」
三百年来,我们一直在等。盟主轻抚婚书,等赤霄与青霜的转世相遇,等七道剑魄重归一体。
她突然指向沈墨心背后——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月奴的虚影!而俞青锋背后则同步显现白无瑕的身影。当两个虚影目光相接时,盟主手中的婚书无风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新的文字:
「镜心未灭,
剑冢重生。
速归焚谷,
双月合璧。」
焚剑谷?谢临风警觉道,镜心老人不是已经...
盟主摇头:那只是她的一具化身。她亮出手腕,翡翠镯子上浮现细密裂纹,真正的镜心被封印在焚剑谷地下剑冢,由林沁雪的冰雕镇守。
仿佛印证她的话,沈墨心戒指突然发烫。镜心老人的冷笑直接传入脑海:
「好徒儿,你当真以为我死了?」
沈墨心猛地按住戒指:她在焚剑谷!
众人色变。盟主立刻下令白袍人列阵护送,自己则走向温言:这孩子...
温言抱着叶红绡冰雕后退,残存的左手结成防御法印:别碰她!
盟主不以为忤,从袖中取出个小玉盒: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能暂时稳住魂魄。她将玉盒放在雪地上,你师父温如玉,是我师弟。
温言瞳孔骤缩:你...你是...
林霜,药王谷上任谷主之女。盟主轻声道,二十年前奉命潜入双月盟,却发现了更大的秘密。她指向叶红绡冰雕,这孩子体内的金骨,是解开最后谜题的关键。
温言警惕地拾起玉盒,丹药香气入鼻的刹那,他断臂处的金晶竟微微软化。叶红绡冰雕似乎也有所感应,透明化的速度明显减缓。
没时间了。盟主转向沈墨心,剑主必须尽快赶回焚剑谷。
沈墨心刚要回应,体内七道剑魄突然暴动!七色光晕如虹贯出,在空中交织成北斗形状。更惊人的是,当第七颗星位亮起时,她背后浮现完整的月奴虚影,而俞青锋背后则是完全体的白无瑕。
双月合璧...盟主喃喃道,开始了...
月奴与白无瑕的虚影同时抬手,赤霄与青霜剑的虚影交叉点在沈墨心与俞青锋之间。两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当剑印相触的瞬间——
金光炸裂!沈墨心只觉一股浩瀚剑气涌入经脉,七道剑魄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股力量。她锁骨剑印完全变成金色,皮肤下浮现出与月奴相同的剑纹。而俞青锋眉间剑印则浮现出百年为期四字,青霜剑自动出鞘三寸。
盟主突然割腕,将血洒向两人:以血为引,剑魄归真!
血珠触及剑印的刹那,沈墨心与俞青锋同时看见幻象:焚剑谷地下剑冢中,林沁雪冰雕正在融化!她眉心朱砂渗出血珠,滴在脚下石板上形成剑形图案。而石板下传来镜心老人清晰的嘶吼:
「林沁雪!你困不住我!」
幻象破碎。沈墨心大口喘息,发现盟主脸色惨白,显然刚才的术法消耗极大。
盟主厉喝,双月盟弟子听令!护送剑主回谷!
白袍人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开路,一队断后警戒。谢临风背起虞清欢,她冰晶眼球不断渗出蓝血,却在昏迷中喃喃自语:镜儿...小心...
温言犹豫片刻,突然将九转还魂丹按在自己心口!丹药化入血肉,他断臂处金晶迅速蔓延全身,转眼变成半透明的水晶人。唯有心口一点红光跳动,像盏微弱的灯。
你...沈墨心震惊地看着他。
温言不答,将叶红绡冰雕小心抱起。金晶从他胸口延伸至冰雕,如同血脉相连:这次...换我当你的剑鞘...
冰雕中,叶红绡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双月盟的行军速度快得惊人。
沈墨心被安置在雪橇上,由四名白袍弟子拖行。俞青锋守在旁边,青霜剑始终出鞘三寸。盟主亲自在前引路,每隔十里就停下施法,翡翠手镯不断映出焚剑谷的景象——林沁雪冰雕已融化过半,血珠在地面汇成诡异的符文。
她在破解封印。盟主声音紧绷,镜心老人当年被月奴用七情锁封印,对应七道剑魄。如今剑魄归位...
封印就松动了。沈墨心接口,锁骨剑印隐隐作痛。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处冰湖休整。盟主召集几位长老为谢临风检查伤势,当银发长老掀开他后领时,突然惊呼:镜天阁的徽记!
谢临风颈后月牙剑印竟变成镜天阁的徽章图案!更诡异的是,当长老用银针刺探时,剑印渗出金血,在空中凝成个小巧的镜面。
虞清欢突然惊醒,冰晶眼球从眼眶脱落!她摸索着抓住镜面,眼球与镜面相触的刹那,炸开一幕画面:
婴儿被调包的夜晚。月奴偷偷将镜心老人之子换成普通婴儿,真正的被交给药王谷抚养。而镜心老人至死不知,她亲手培养的实为药王谷弟子...
所以...谢临风声音发抖,我不是镜儿?
不,你是。虞清欢摸索着捧住他的脸,只是不是她的儿子。她溃烂的眼眶中流出清澈的泪,你是月奴前辈最后的暗棋...
盟主若有所思:难怪你能启动传送剑阵。她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在谢临风剑印上,镜天阁正统血脉才能使用的术法...
血珠渗入剑印,谢临风浑身剧颤。他眼中铅灰色完全褪去,露出原本的瞳色——左金右银,正是药王谷金脉银瞳的特征!
我想起来了...他声音变得坚定,我是药王谷弟子谢临风,奉命潜入镜天阁接近虞清欢...不,是接近镜心老人...
虞清欢闻言,嘴角却浮现笑意:我知道。她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从你第一次偷看我练剑就知道...你那时的眼神,根本不像镜天阁的人...
沈墨心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突然想到什么:盟主,镜心老人知道这个秘密吗?
很快会知道。盟主面色凝重,一旦她完全苏醒,第一件事就是感知血脉...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众人回头,只见焚剑谷方向升起赤红光柱,光中隐约可见人影挣扎。
来不及了!盟主厉喝,全速前进!
队伍再次启程。沈墨心注意到温言的情况越发糟糕——金晶已覆盖他大半张脸,只有嘴唇还在颤动,似乎在和冰雕中的叶红绡说话。而冰雕的融化速度明显减缓,甚至隐约能看到叶红绡睫毛颤动。
日落时分,焚剑谷终于映入眼帘。
谷口石柱全部倒塌,地面裂开巨大缝隙。最可怕的是,林沁雪冰雕所在的高台已经塌陷,露出下方漆黑的剑冢入口。血光正是从那里喷涌而出,将半边天空染成暗红色。
晚了半步...盟主咬牙,所有人结阵!
白袍人迅速列阵,剑指苍穹。剑气在空中交织成网,暂时压制住喷涌的血光。盟主转向沈墨心与俞青锋:只有双剑合璧能重新封印她。
沈墨心归鞘剑出鞘,剑格二字金光大盛。俞青锋青霜剑同时鸣啸,眉间百年为期四字浮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剑冢入口。
等等!谢临风突然喊道,清欢有话要说!
虞清欢被搀扶过来,她溃烂的眼眶竟长出新肉。她摸索着抓住沈墨心的手:小心...镜心老人最擅长的不是剑法...
是什么?沈墨心追问。
虞清欢刚要回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剑冢入口炸开,一道黑影如箭射出,瞬间击穿三名白袍弟子。黑影落地成形——是林沁雪的冰雕,但此刻她眉心朱砂完全变成黑色,眼中赤红如血。
哈哈哈...冰雕开口,却是镜心老人的声音,我的好徒孙们...
她突然撕开冰雕胸口,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心脏。心脏表面布满金线,如同被缝合的伤口:三百年的封印,该结束了!
沈墨心归鞘剑直指黑影:你夺舍了林沁雪?
夺舍?黑影冷笑,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冰雕外表突然剥落,露出里面真实的样貌——镜心老人的面容,却长着林沁雪的身体!
盟主突然厉喝:结诛邪剑阵!
白袍人剑气如虹,却在触及黑影前被无形屏障挡住。镜心老人——现在该称她为复活的怪物了——狂笑着抓向沈墨心:归鞘剑主...完美的容器...
俞青锋青霜剑横挡,却被震退三步。眼看黑爪就要触及沈墨心咽喉,一道金光突然从侧面刺来!
是温言!他完全金晶化的身体如利剑刺入黑影,残存的左手死死抱住镜心老人:快...动手...
叶红绡冰雕突然炸裂!少女赤足踏出,金色骨骼在皮下发光。她指尖凝聚一点蓝光,直刺镜心老人后心:这一剑...为姐姐!
蓝光入体,镜心老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沈墨心与俞青锋趁机双剑合璧,赤霄与青霜的虚影在空中交织,最终化作一道金光劈下!
镜心老人挣扎着嘶吼,你们不懂...归鞘剑真正的...
金光吞没她的瞬间,沈墨心戒指突然传来月奴最后的警告:
「小心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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