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顶端的风如刀割。
沈墨心握紧赤霄剑，剑身传来的震颤与心跳同频。三轮血月已重叠九分，月光在塔顶交汇成诡异的光晕。三个俞青锋站在光晕中，朝她伸出手。
心儿...白发染血的俞青锋声音虚弱，还记得青峰山的初雪吗？
他掌心浮现冰晶，晶中映出两人初遇的场景——细雪落在她的剑尖，他笑着拂去，指尖的温度透过记忆传来。
紫袍玉带的俞青锋冷笑：怀旧有何用？镜面剑折射月光，心儿，唯有力量能保护所爱之人。
剑光中浮现镜天阁的场景，他持剑立于万人之上，而她站在身侧。
最后是冰火交织的俞青锋。他不言不语，只是左眼凝霜右眼燃火，双手在胸前虚握——那是他们独创的剑诀起手式，天下无人知晓。
赤霄剑在沈墨心手中尖啸：「选！」
剑灵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每犹豫一息，就有一个时空崩塌！」
确实如此。随着血月靠近，三个俞青锋的身影开始闪烁。白发俞青锋的衣袖已经透明，能看见后方龟裂的天空；紫袍俞青锋的镜面剑出现裂纹；唯有冰火俞青锋还算稳定，但冰火双魄的平衡明显在崩溃。
都是幻象...沈墨心咬牙举剑，真的青锋在哪？
赤霄剑灵狂笑：「就在你面前！每个都是他，每个都不是他。选对时空，他就能活；选错...」
剑尖突然指向塔外。沈墨心顺着望去，只见远处焚剑谷正在光解——山石、树木、建筑，全部化作光粒飘向血月。谷中来不及逃生的弟子，连惨叫都未发出就消散如烟。
不...沈墨心浑身发冷。
「你只有十息！」剑灵厉喝，「十！」
白发俞青锋突然踉跄跪地，胸口凭空出现血洞。他艰难抬头：心儿...我撑不住了...
紫袍俞青锋的镜面剑炸裂，碎片割破他的脸颊。他仍固执地伸手：跟我走...我能给你天下...
冰火俞青锋最惨，左半身冰晶炸裂，右半身火焰失控。他咬破嘴唇才没惨叫出声，血丝顺着下巴滴落。
沈墨心肝胆俱裂。这怎么选？每个俞青锋都有与她共同的记忆，每个都那么真实...
白发俞青锋咳出内脏碎片：没关系...选他们...我理解...
紫袍俞青锋突然暴起，抓向沈墨心手腕：蠢货！再犹豫大家都得死！
冰火俞青锋强行催动残余灵力，在三人之间筑起冰火屏障：心儿...走...
沈墨心突然发现异常——冰火俞青锋的伤口在流血，但血珠落地后竟化作金粉！而其他两人的只是普通红色。
你不是幻象！她冲向冰火俞青锋。
「四！」
赤霄剑突然暴走，剑锋不受控制地刺向冰火俞青锋！沈墨心拼命扭转手腕，剑尖擦着他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血珠溅到剑身，赤霄剑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剑格二字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剑名：
「月奴」
剑身炸裂！无数碎片如雨飞溅，露出核心——一缕蓝金色的魂魄。魂魄舒展成形，赫然是月奴的虚影！
月奴前辈？！
月奴残魂微笑：「好孩子...你通过了考验。」
最后的倒计时中，月奴虚影拂袖。时空骤然静止，三轮血月凝固在将合未合的瞬间。三个俞青锋也定格在原地，连飞溅的血珠都悬停空中。
「我时间不多。」月奴的声音直接在沈墨心脑海响起，「听好。」
残魂指向三个俞青锋：「他们都是真的，来自不同时空。镜心老人用三月大阵强行融合时空，为的是炼化三界魂魄。」
又指向赤霄剑柄：「我当年将主魂一分为二，一半封入赤霄剑，一半随肉身消亡。唯有情劫触发时，剑中魂魄才会苏醒。」
最后指向沈墨心剑印：「你锁骨剑印中，有我最后一滴情魄泪。三者齐聚，可破镜天。」
沈墨心摸向剑印：我该怎么做？
「斩幻留真。」月奴残魂开始消散，「但记住...真的未必是对的你想要的...」
时空重新流动。沈墨心毫不犹豫，归鞘剑直取紫袍俞青锋咽喉！
紫袍俞青锋惊怒交加，镜面剑仓促格挡。
双剑相击，紫袍俞青锋突然僵住。他低头看向心口——归鞘剑尖已刺入三寸，却没有血流出。
你不是他。沈墨心声音冰冷，青锋永远不会用诱惑我。
紫袍身影开始透明，脸上浮现诡异笑容：聪明的丫头...声音变成镜心老人的音调，「但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爆散成黑雾，雾中伸出枯爪抓向沈墨心！白发俞青锋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这一击。枯爪贯穿他胸膛，黑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
青锋！
心儿...走...白发俞青锋艰难地笑，能再见你...真好...
他身体迅速黑化，眼中最后一点清明即将消散。沈墨心咬牙挥剑，归鞘剑金光如练，将黑化俞青锋与枯爪一同斩断！
对不起...她泪如雨下。
黑雾散尽，冰火俞青锋是唯一剩下的。他蹒跚走来，冰火双魄已近枯竭：心儿...我...
别过来！沈墨心突然厉喝，你也不是他！
冰火俞青锋怔住：什么？
青锋从不会叫我。沈墨心剑尖直指他眉心，他永远喊我全名...沈墨心。
冰火身影扭曲了一瞬，又强行稳定：那是...因为...
因为你是镜心老人用冰火双魄捏造的幻象！沈墨心突然调转剑锋，归鞘剑刺向自己剑印！
金血喷涌！剑印完全裂开，七道剑魄呼啸而出。冰火俞青锋见状暴退，却不及剑魄速度快。金芒如网罩住他，每道剑魄贯穿一处要害。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身体如蜡融化，露出里面漆黑的核心——镜心老人的分魂！
黑核疯狂挣扎，却被剑魄金网越收越紧。最终地炸裂，黑气被剑魄分食殆尽。
赤霄剑柄上月奴残魂微笑：「做得...好...」
她彻底消散前，指向三轮血月中央：「真的他...在那里...」
沈墨心抬头，只见三月交汇处有个微小的光点——是个人影！俞青锋被封印在月核中，周身缠绕着镜心老人的黑气。
青锋！
她刚要跃起，塔顶突然炸裂！一道蓝白光华如陨星坠落，精准轰在血月大阵的薄弱处。月光紊乱了一瞬，封印俞青锋的黑气出现裂缝。
姐姐！
沈墨心回头，只见叶青萝——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叶红绡了——悬浮在半空。她背后展开冰晶羽翼，右脸剑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心一点雪魄印记。最惊人的是，她手中握着完整的温萝剑，剑格黑珠中温言的面容清晰可见！
青萝？你...
我不是叶青萝。女子微笑，从来都不是。
她轻触眉心雪魄，记忆画面如潮水涌来——月奴最初选定的归鞘剑主是她，但发现镜心老人暗中监视后，临时将雪魄封入她体内，转而培养沈墨心作替身。而叶青萝这个身份，是林沁雪为保护她伪造的。
温言用同命蛊保住我的魂魄。她轻抚温萝剑，现在，该完成使命了。
她突然挥剑斩向自己羽翼！冰晶碎片如雨洒落，每片都映出月奴的影像。碎片触及血月大阵，立刻引发连锁反应——三轮月运转轨迹开始紊乱，彼此排斥。
快去！叶红绡指向月核，只有归鞘剑主能破封印！
沈墨心不再犹豫，归鞘剑如虹贯日，直射月核。剑锋触及黑气的刹那，她锁骨剑印完全炸开，金血如瀑逆流而上，包裹住整个月核。
沈墨心！俞青锋的声音终于传出，小心后面！
沈墨心本能地侧身，赤霄剑柄竟自行飞起，如毒蛇刺向她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叶红绡的温萝剑横空拦截，双剑相击爆出刺目火花。
镜心老人还藏在剑柄里！叶红绡厉喝。
果然，赤霄剑柄中钻出缕缕黑气，重新凝聚成镜心老人的虚影。她狞笑着抓向月核：你以为月奴赢了？她不过是我的一味药引！
黑气暴涨，眼看要重新包裹俞青锋。沈墨心福至心灵，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归鞘剑上：
月奴前辈！现在！
剑格二字金光大盛，月奴残魂竟从剑中复苏！她虚影握住沈墨心的手，归鞘剑威力暴涨，一剑刺穿镜心老人虚影。
镜心老人尖叫，你怎么可能...
「情劫滋味如何？」月奴轻笑，「当年我将主魂一分为二，一半在剑中，一半...」她指向沈墨心，「在她剑印里。」
镜心老人虚影开始崩解：原来...你早就...
「是师姐你教我的。」月奴声音渐弱，「最深的算计，是让敌人以为自己在算计你...」
黑气彻底消散。月奴残魂也到了极限，她最后看向沈墨心：
「归鞘剑主...从来不是持剑者...」
话未说完，人已消散。与此同时，俞青锋的封印完全破碎！他从月核中坠落，被沈墨心飞身接住。
青锋！
俞青锋面色惨白，但眼中神采依旧：沈墨心...他虚弱地笑，这次...我没食言...
叶红绡突然厉喝：小心！
赤霄剑柄竟还未毁！它如回旋镖般斩向两人后颈。沈墨心转身已来不及，眼看剑柄及喉，俞青锋突然暴起，用身体挡在她前面！
剑柄贯穿俞青锋胸膛，带出蓬血花。他闷哼一声，抓住剑柄强行拔出：这次...真的...结束了...
剑柄在他掌心炸裂，最后一丝黑气消散于天地。
三轮血月开始崩解。最先消散的是代表的月，紧接着是。唯有中央的之月逐渐恢复正常，皎洁如初。
我们...赢了？沈墨心扶着俞青锋落地。
叶红绡收起冰翼，脸色复杂：不全是。她指向远处，
焚剑谷已经消失，药王谷只剩断壁残垣。更可怕的是，镜天阁所在的方位出现巨大黑洞，正在吞噬周围的一切。
时空融合的后遗症。俞青锋咳着血解释，被融合的部分...会永远消失...
沈墨心突然想起月奴最后的话：归鞘剑主从来不是持剑者...是什么意思？
叶红绡苦笑：意思是...她突然将温萝剑刺入地面，我们中必须有人成为，永远封印这个破损的时空。
剑尖触及处，浮现血色契约——正是沈墨心在井底见过的那张。只是此刻契约完全展开，露出底部小字：
「归鞘者
永镇时空
不入轮回」
沈墨心厉喝，一定有别的办法！
俞青锋突然按住她肩膀：沈墨心...月奴前辈说得对...他指向自己心口被剑柄贯穿的伤，我体内有白无瑕的剑魄...最适合做...
不行！沈墨心和叶红绡同时反对。
黑洞扩张得更快了。镜天阁已经完全消失，黑洞边缘正向黑塔蔓延。叶红绡突然捡起契约：我们三个都有资格。
她指向自己眉心雪魄：月奴传人。
指向俞青锋心口：白无瑕继承者。
最后指向沈墨心剑印：情魄容器。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投票吧。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手——
沈墨心指向叶红绡，叶红绡指向俞青锋，俞青锋指向沈墨心。
平局。
黑洞已吞噬到塔基。碎石瓦砾被吸入虚空，再无踪迹。俞青锋突然笑了：老规矩。
他取出枚铜钱：正面我去，反面...
不行！沈墨心夺过铜钱，我来。
她将铜钱抛向黑洞方向：若它回来，就听天由命；若它被吞噬...声音哽咽，我来做鞘。
铜钱划出弧线，飞向黑洞。在即将被吞噬的刹那，一股旋风突然将它卷回！铜钱当啷落在三人中间，滴溜溜旋转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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