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枢机轰鸣不绝,十二面棱镜迸发的光柱在虚空交织成一张覆压星域的巨网。周天星力如受诏令,自亿万星辰奔涌而来,汇入星台核心的琉璃星晷。晷针疾旋,指向血色渐浓的启明星,冷云霓立于阵眼,白袍猎猎,周身星辉与脚下奔流的毁灭性能量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阵起!”
她清叱一声,双手虚抱“寂灭之心”。那幽暗晶体应声浮起,悬于头顶三寸,缓缓旋转。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寂灭意韵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星台墨玉般的基石蒙上一层灰翳,连流动的符文都凝滞了几分。这并非力量的冲击,而是存在层面的侵蚀,仿佛要将万物拉回归墟之本源。
“丫头,撑住啊!”醉渔翁须发皆张,将酒神真火催至极致,炽烈的金红色火焰化作一道屏障,护住冷云霓肉身,抵抗着寂灭之意的侵蚀。阿木尔骨杖顿地,吟唱声苍凉古老,引动星台残存的生机星辉,如涓涓细流般滋养着她即将枯竭的经脉。楚随云则屏息凝神,秋水剑横于膝前,剑身映照着那方褪色襁褓,霞光返照秘术的法诀在心间流转,只待那决定生死的刹那。
冷云霓银眸之中,此刻已无天地,唯有启明星核内那盘根错节的魔种脉络。她以神念为引,驾驭着经由寂灭之心转化的星力洪流,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星核!这不是蛮力冲刷,而是极致的微操,需在毁灭魔种的同时,保全星核最本源的一线生机。
星力过处,魔种所化的污秽细丝如沸汤泼雪,纷纷消融瓦解。但魔种亦非死物,它发出尖锐的魂啸,驱动被污染的本源之力疯狂反扑,幻化出无数心魔幻象——父母泣血的面容、师父失望的眼神、楚随云持剑相向的决绝……种种执念与恐惧,如潮水般冲击着冷云霓的心神。
“虚妄而已,给我散!”冷云霓道心如镜,映照万物而不染,银辉所至,幻象崩灭。她全力催动寂灭之心,幽暗光芒大盛,将反扑的魔气连同部分被污染的星核本源,一并拖入永恒的寂灭!
过程凶险万分,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眉心甚至浮现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神魂过度消耗的迹象。星槎在远处虚空震颤,与主人气机相连的它亦发出悲鸣。
就在魔种即将被彻底净化,星核本源显露一丝纯净微光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寂灭之心似乎被彻底激怒(或是某种更深层的机制被触发),旋转骤然加速,一股远超冷云霓掌控极限的、纯粹的“无”之力爆发开来!不仅残余的魔种瞬间湮灭,连启明星核那刚刚重燃的生机火苗,以及冷云霓自身磅礴的星元道基,都被这股力量疯狂抽取,一同卷向寂灭的深渊!
“不好!寂灭反噬!”醉渔翁惊骇欲绝,酒火屏障剧烈摇曳,几近崩溃。
阿木尔吟唱声戛然而止,喷出一口鲜血,骨杖出现裂痕。
楚随云目眦欲裂,他看到冷云霓周身星辉急速黯淡,银眸中的神采如风中残烛,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消散!
就是此刻!
楚随云心剑合一,霞光返照秘术全力发动!膝前秋水剑长吟,引动那方襁褓中残留的至亲血脉气息,化作一道绚烂如晚霞、却蕴含着逆转生死意志的虹桥,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贯穿寂灭力场,精准地缠绕住冷云霓即将消散的那一点真灵!
“归来!”楚随云嘶声呐喊,七窍皆有血丝渗出。
醉渔翁与阿木尔亦拼尽最后余力,真火与星辉不顾一切地灌注虹桥,助其稳定。
虹桥与寂灭之力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冷云霓那点微弱的真灵在霞光中沉浮,如浪尖孤舟,随时可能覆灭。
千钧一发之际,那枚悬于顶门的寂灭之心忽然轻轻一颤。极致毁灭的尽头,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悄然勃发——正是冷云霓在彼方裂谷中感悟到的那线契机!这丝生机融入霞光,竟让濒临破碎的虹桥稳固了几分。
趁此间隙,冷云霓凭借无上毅力,引导着这丝生机,结合三人灌注的力量,猛地将真灵拽回肉身!
“噗——!”
她狂喷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被抢上前来的楚随云扶住。头顶寂灭之心光华内敛,缓缓落回她掌心,不再狂暴,反而透出一股温顺平和之意。远处,启明星爆发出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魔气尽去,星域重现清宁。
成功了……但代价巨大。
冷云霓气息微弱如游丝,银眸紧闭,眉心裂痕犹在,显然神魂遭受重创。
楚随云三人亦是元气大伤,几乎虚脱。
然而,还未等他们缓过气,星台边缘,那面曾被魔种残念渗透的棱镜,突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镜中映出的未来碎片化作流光消散,唯有一道充满恶意的意念残留空中,发出无声的宣告:
“寂灭之心……归墟之钥……终将落入吾手……”
新的阴影,已然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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