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钧尊主残念带来的信息,如同惊雷炸响在四人心头,将万古谜团的厚重帷幕掀起了一角。虚无之劫、守星人泣血、混沌源海的沉寂、以及那渺茫却唯一的生机——源海之心!沉重的使命与近乎绝望的艰难前路,让空气都凝滞如铁。
冷云霓紧握手中那枚布满裂痕、触手冰凉的“源海令”,银眸之中却无半分彷徨,唯有历经千锤百炼后的决绝。令牌虽损,但指尖传来的微弱共鸣,与寂灭之心、与这片浩瀚源海那若有若无的牵引,却如暗夜中的孤星,指明了唯一的方向。
“走。”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率先化作一道微光,向着源海令感应中那黑暗最深、吸力与排斥力同样达到极致平衡的方位潜去。楚随云、醉渔翁、阿木尔毫不迟疑,紧随其后。四人气息相连,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义无反顾地驶向风暴之眼。
越是深入,混沌源海的“质感”愈发清晰。那并非虚无,而是浓郁到化为“液态”的本源。四周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显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时而可见破碎的星璇如昙花一现般生灭,时而有无形的法则链条如透明水草般摇曳、崩断,时而又仿佛有亿万世界的倒影在黑暗中重叠闪烁,随即被无形的力量抹平。这里仿佛是一切“存在”的源头与终点,蕴含着诞生与寂灭的全部奥秘,却也充斥着将万物分解同化的最本质危险。源海令散发的微光,成了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坐标。
前行不知岁月,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忽然,前方极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那光并非明亮,却无比纯粹,仿佛是所有光芒未生之前的“原初之暗”,是所有色彩褪尽后的“本质之白”。它静静悬浮,缓缓脉动,每一次收缩与膨胀,都引动着整个混沌源海随之荡漾,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古老、威严、包容万物的浩瀚意韵。仅仅是遥遥感应,便让四人心神摇曳,仿佛直面宇宙本身的心跳!
“源海之心!”楚随云血脉沸腾,失声低呼。无需指引,那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与吸引,已说明一切。
然而,越是靠近,压力越是呈几何级数暴增!并非实质的冲击,而是大道的碾压!存在的意义、时空的秩序、能量的形态……一切认知中的法则在这里都变得模糊而脆弱。寂灭之心垂落的混沌光晕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源海令嗡嗡震颤,裂痕似乎有扩大的趋势,传递出警告的意念。
更可怕的是,那源海之心周围,虚空之中,自然浮现出无数由纯粹大道痕迹凝聚而成的障碍:有由“时间”法则形成的湍急漩涡,踏入其中便可能瞬间苍老或归于蒙昧;有由“空间”法则折叠成的无限回廊,咫尺便是天涯;有由“因果”法则交织成的命运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有由“寂灭”与“创生”两种极致力量形成的毁灭风暴与生命禁区,相互碰撞,湮灭万物!
这是源海之心本能的守护,是大道对窥探本源者的终极考验!非力可敌,非巧可破,唯有对大道本源有着极深的领悟与契合,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冷云霓停下脚步,银眸死死盯住那片死亡区域,脑海中《星陨天书》的总纲、守星人的传承、寂灭之心的奥秘、以及方才敖钧尊主留下的感悟碎片疯狂碰撞、推演。她周身气息变得缥缈不定,时而寂灭如永夜,时而浮现一丝混沌初开的意韵。
“师叔,怎么办?”楚随云紧握星矩令,炎阳星钥之力蓄势待发,却感到无处着手,那种层面的道韵冲突,已远超他目前的境界。
冷云霓沉默良久,忽然银眸中闪过一道决然之光:“大道至简,万法归宗。源海之心乃万物本源,其考验,绝非灭绝,而是……印证!印证求道者是否触及本源之‘真’!”
她猛地将源海令按在眉心,不顾令牌裂痕加剧的风险,将自身神识与寂灭之心的混沌意韵提升到极致,混合着对敖钧尊主遗志的感悟,化作一道纯粹无比的“道念”,不包含任何攻击与防御,只是将她对“混沌生灭”、“存在虚无”的理解,如同赤子之心般,坦诚地投向那片死亡区域,投向那脉动的源海之心!
“晚辈冷云霓,为阻虚无之劫,愿以道心,印证本源!”
道念离体,冷云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渗血,这是近乎敞开元神、直面大道本源的凶险之举!然而,那道纯粹的道念,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狂暴的道韵障碍中,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嗡——!
源海之心那原本平稳的脉动,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周围狂暴的大道痕迹,并未攻击那道道念,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开始流动、组合,演化出更加复杂深邃的道韵景象,仿佛是在回应,是在提问!
一道由纯粹“寂灭”真意凝聚的黑色闪电劈向道念,质问毁灭的终极意义;一道由无尽“生机”汇聚的绿色漩涡缠绕而上,探寻创造的起源;时空回廊扭曲,拷问存在的痕迹;因果之网收缩,追究行为的代价……
冷云霓神魂剧震,仿佛在接受一场来自宇宙本源的终极拷问。她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自身感悟一一回应:寂灭非终,乃轮回之隙;生机非始,乃造化之显;存在于心,痕印万古;因果循环,唯问本心……
这是一场无声的论道,凶险远超任何厮杀。冷云霓的身体微微颤抖,气息急剧衰落,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银眸深处,仿佛有混沌开辟、星穹生灭的缩影在不断演化!她对寂灭、对混沌、对生死的理解,正在这场与本源之心的印证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蜕变!
楚随云三人紧张地守护在外,心悬到了嗓子眼。他们能感觉到,冷云霓的气息时而如风中残烛,时而又如星火燎原,正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顿悟与极险的平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大道障碍缓缓平息了下来。源海之心散发出的意韵,似乎少了一丝排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可?
一条由温和混沌气流构成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虚幻小径,自冷云霓脚下蔓延而出,穿过重重障碍,直达那源海之心面前。
冷云霓缓缓睁开双眼,银眸之中,疲惫与前所未有的清明交织。她成功通过了第一重印证!
然而,当她抬脚踏上那小径的刹那,源海之心旁边的虚空中,那几块一直沉寂的、与敖钧尊主遗骸同源的青黑色石碑碎片,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石碑碎片中爆发出来,化作一张狰狞的巨口,吞向近在咫尺的源海之心!这意志,与敖钧尊主伤口残留的“净化”意志同源,却更加凝实、更加恐怖!
“不好!是虚无之主留下的后手!”冷云霓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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