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混沌气流如同亘古不变的潮汐,无声涌动。冷云霓驾驭着寂灭之心引动的薄薄遁光,包裹着四人,沿着万象星衍图与楚随云血脉感应的微弱指引,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海中缓缓前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方向参照,唯有神识中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的“光点”感应,是这绝对死寂中唯一的坐标。
不知行驶了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数月。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冷云霓银眸中的混沌意韵愈发沉淀,对寂灭真谛的领悟在不断加深。她不再抗拒混沌,而是尝试引导、安抚周遭狂暴无序的能量,使得遁光行进越发平稳,消耗也减轻了不少。楚随云、醉渔翁、阿木尔在她的道域庇护下,伤势虽未好转,却也不再恶化,只是此地毫无灵气补充,他们的气息依旧萎靡。
终于,在穿越一片尤其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迷雾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并非看到了陆地或天空,而是一片奇异的“宁静”区域。这里的混沌气流不再狂暴翻涌,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般缓缓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相对稳定的漩涡。漩涡中心,并非虚无,而是悬浮着一座岛屿!
岛屿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混沌色泽,非金非石,仿佛是由最本源的混沌物质凝聚而成。岛上没有植被,没有山川,只有几座造型古朴、线条流畅到极致、与整个岛屿浑然一体的殿宇轮廓,静静地矗立在漩涡中心。殿宇没有任何雕饰,却散发着一种历经万古、大道至简的苍茫道韵。更令人心惊的是,岛屿周围的混沌气流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密如蛛网、闪烁着微光的秩序锁链虚影,将整座岛屿牢牢锚定在这片混沌之中,仿佛一座建立在虚无之上的灯塔,又像是一座……囚笼。
而楚随云感应到的那个“光点”,正是从岛屿中心最大那座殿宇中散发出来的!那光芒温暖、纯净,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一种超越时空的古老智慧意韵,与周遭的死寂混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就是那里!”楚随云激动地指向岛屿,守星人血脉与那光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气息……好古老,好温暖……像是……先祖的召唤!”
醉渔翁与阿木尔也精神一振,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在这绝对的死地,竟真有如此神奇的净土存在!
冷云霓银眸微凝,并未急于靠近。她仔细感应着岛屿周围那些秩序锁链虚影,心中凛然。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有无上大能,以通天手段,强行在此地开辟、并维持的一处道场!能将秩序扎根于混沌,这等手段,已近乎造物主!此地主人,恐怕是难以想象的古老存在。
“小心,有道场禁制。”她提醒道,操控遁光缓缓靠近混沌漩涡的边缘。
就在遁光触及漩涡边缘那无形屏障的刹那,异变陡生!
漩涡边缘的混沌气流骤然凝聚,化作两尊高约十丈、通体暗金、面目模糊、手持巨斧的傀儡巨人,拦在遁光之前!巨人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散发着堪比元婴后期的强大威压,更带着一种漠视万物、执掌秩序的冰冷意志!
“闯道场者,止步!”一道毫无感情波动、仿佛大道纶音般的意念,直接轰入四人识海!
楚随云三人脸色一白,被这意念冲击得神魂震荡。冷云霓银眸中混沌意韵流转,寂灭之心微震,将大部分冲击化解于无形。
“前辈恕罪,”冷云霓以神念回应,不卑不亢,“我等遭奸人追杀,误入混沌,幸得感应此地生机,特来求一线生机,并无冒犯之意。”
那傀儡巨人眼中混沌漩涡微微加速旋转,似乎在审视四人。片刻后,那道意念再次响起:“此乃‘归墟道场’,非有缘者不可入。欲入道场,需过‘三问’。”
话音未落,左侧一尊傀儡巨人手中巨斧抬起,斧刃指向冷云霓,一道凝练的混沌气流化作问题,直接烙印在她神魂深处:“道为何物?”
问题简单,却直指大道根本!冷云霓心神剧震,仿佛看到了宇宙生灭、万物轮回的景象。她沉吟片刻,银眸中倒映出混沌星火,缓缓答道:“道法自然,寂灭为常,混沌为母,生死为轮。道,乃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无形无相,包容万有。”
傀儡巨人眼中漩涡微滞,似在评判。数息后,它缓缓收回巨斧,退后一步。
右侧傀儡巨人踏前,巨斧指向楚随云:“缘从何来?”
楚随云福至心灵,将守星人血脉催动到极致,炎阳星钥自主悬浮,散发出纯净的守护星辉,朗声道:“缘起守护,承星火之志,循本源之召,为阻虚无之劫而来!”
傀儡巨人眼中混沌意韵与星辉交融片刻,亦退后一步。
最后,两尊傀儡巨人同时将巨斧交叉,指向四人:“劫何以渡?”
这一次,问题指向了所有人,更指向了他们未来的道路!
冷云霓与楚随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冷云霓上前一步,银眸清澈,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可动摇的信念:“集星钥,固归墟,寻源海,补道缺。以我道血,燃星火,纵万劫加身,吾往矣!”
醉渔翁与阿木尔亦踏前一步,虽未言语,但眼中坚定的意志已说明一切。
沉默。漫长的沉默。混沌气流缓缓盘旋,两尊傀儡巨人如同亘古石雕。
许久,那道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道可道,非常道。缘起缘灭,劫数使然。汝等……过关了。”
话音落下,两尊傀儡巨人身影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混沌气流。前方那无形的屏障也随之洞开,露出一条通往混沌岛屿的、由温顺气流铺就的道路。
“进去吧。道场之内,自有尔等机缘。但切记,此地……亦是劫起之地。”
意念消散,混沌重归寂静。
冷云霓四人相视一眼,压下心中激动,驾驭遁光,缓缓驶向了那座悬浮于混沌漩涡中心的古老道场。
岛屿越来越近,那温暖的生命气息与古老道韵也越发清晰。冷云霓能感觉到,寂灭之心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游子归家。而万象星衍图,更是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似乎与这道场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归墟道场……这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混沌源海,与星钥,与那最终的虚无之劫,又有何关联?
答案,或许就在前方那座最大的殿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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