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把最后一缕棉线穿过针眼时,窗外的蝉鸣正烈。她捏着那件军绿色衬衫的袖口,把最后一个补丁缝成了小小的云朵形状——这是她偷偷学了半个月的新花样,就为了遮住顾延霆袖口磨破的地方。
“在忙什么?”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带着训练后的微哑。顾延霆穿着迷彩作训服,军靴在水泥地上敲出沉稳的声响,额角的汗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落,落在锁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那是他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温乐瑜总觉得那疤痕像条小蛇,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没、没什么。”她慌忙把衬衫往身后藏,脸颊烫得厉害。穿越到这本书里已经三个月,她还是改不了面对这位糙汉军人就结巴的毛病。明明书里写她该嫁给顾延霆的弟弟顾延风,结果拜堂那天红盖头被风吹错了方向,她就这么糊里糊涂成了他的妻子。
顾延霆却已经看见了,他大步走过来,粗糙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手腕,把衬衫抽了出来。看到那个云朵补丁时,他眼底的锐利忽然软了下来,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挺好看。”
“真的吗?”温乐瑜抬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眼眸里。书里说他是“成熟稳重糙汉军人”,可她总觉得他的稳重里藏着温柔——就像上次她被隔壁张婶刁难,他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把她护在身后,那宽厚的背影比任何语言都让人安心。
“嗯。”顾延霆把衬衫叠好放在桌上,转身往灶台走,“我炖了排骨,快好了。”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顾延风咋咋呼呼的嗓门:“姐!你看我给你带啥了!”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就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身后跟着气呼呼的林俏。
“顾延风你个混球!说了让你买草莓的,你偏买山楂的!”林俏伸手就拧他胳膊,力道大得让温乐瑜咋舌。书里说林俏本该嫁给顾延霆,结果阴差阳错跟了弟弟,可看这架势,哪有“怪力张扬大小姐”对“不学无术小混混”的嫌弃,明明是打情骂俏。
“山楂的酸,正好配你这火爆脾气!”顾延风嬉皮笑脸地躲开,把一串糖葫芦塞给温乐瑜,“嫂子,你吃这个,酸的开胃。”又把另一串往林俏嘴里塞,“尝尝嘛,酸死你这只小野猫。”
林俏被酸得眯起眼,却还是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骂:“下次再买错,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可嘴角扬起的弧度骗不了人。
温乐瑜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刚穿来时的恐慌。书里说她和林俏都会在下乡当知青时“早死”,可现在呢?顾延霆每天变着法给她做有营养的饭菜,把她养得胖了两斤;林俏虽然天天跟顾延风吵架,却会在夜里偷偷帮他补磨破的裤子。
“排骨好了。”顾延霆把炖得酥烂的排骨盛进大碗,特意把骨髓多的那块夹给温乐瑜,“多吃点,看你瘦的。”
“顾延霆你偏心!”顾延风嚷嚷着伸手去抢,被林俏一巴掌拍开。
“抢什么抢!”林俏把自己碗里的那块夹给顾延风,“吃你的,堵上你的嘴!”转头又给温乐瑜夹了块肉多的,“嫂子你多吃,别理这个无赖。”
温乐瑜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眼眶有点热。书里的“早死结局”、“知青苦日子”似乎都被这烟火气冲散了。顾延霆虽然话少,却会在她夜里咳嗽时默默起床给她熬梨汤;顾延风看似不靠谱,却会跑遍整个镇子给林俏买她爱吃的草莓糖葫芦;林俏嘴上厉害,却总记得她胃不好,每次做饭都特意多煮点软烂的粥。
“对了,”顾延霆忽然开口,“下午队里通知,不用下乡了。上面给咱村分了几个工厂的名额,我给你报了纺织厂,轻松点。”
“真的?”温乐瑜眼睛亮了。书里写她下乡后因为体力不支病倒,可现在……
“我媳妇胆子小,经不起风吹日晒。”顾延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短,“谁要是敢说闲话,我来处理。”
林俏立刻拍桌子:“就是!我嫂子这么好,就该在厂里享福。顾延风,你也赶紧想办法,别让我去下乡风吹雨淋的!”
“放心!”顾延风拍胸脯,“我托人找了关系,给你报了供销社,卖货总比下地强吧?”
林俏眼睛一亮,随即又瞪他:“算你有点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乐瑜靠在顾延霆肩上,看他笨拙地给她削苹果——果皮削得歪歪扭扭,却没断过。林俏和顾延风在院子里追打,笑声震得屋檐下的麻雀都飞了起来。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错嫁”或许是最好的安排。顾延霆的稳重给了她对抗未知的勇气,顾延风的跳脱给了林俏释放活力的空间。书里的结局早已被改写,因为人心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会在朝夕相处中慢慢变软、变暖的。
“在想什么?”顾延霆把苹果递给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果皮传过来。
温乐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在想,幸好那天风大。”
幸好盖头吹错了方向,幸好命运拐了个弯,让她遇见的不是书里的结局,而是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灶台上的排骨汤还在咕嘟作响,空气里飘着肉香、糖葫芦的酸香,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温乐瑜笑了,她知道,从今天起,书里的苦日子再也追不上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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