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灼热感还在蔓延,像有电流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我收回手,指节因用力过度微微发抖。高坡上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远处护罩边缘已经出现裂口,金属生物正从缺口处渗入,像融化的铁水滴进石缝。
“切断主控链。”我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压得很低,“所有模块脱离零域联网,转独立供能。”
系统反馈延迟了两秒才回应。辅助界面彻底黑了,只剩下基础电路还能响应指令。这意味着我不能再靠设计图一键生成结构,每一道屏障都得手动校准坐标、逐段激活。
苏晴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应急电源接上了,但只能维持照明和净水十分钟。”
“够了。”我说,“老周,带人把照明灯组推到东侧缺口,光谱调至高频蓝光——它们对这段波长反应迟钝。”
他没回话,但我听见脚步声在移动。几秒钟后,三盏强光灯亮起,刺破夜色。金属生物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其中一只甚至开始拆解自己的手臂,像是内部程序出现了冲突。
王强喘着气跑回来:“燃烧瓶用完了,裂缝那边又冒出新的,数量……太多了。”
我没吭声,盯着那道横在天空的紫色裂口。它比刚才扩大了一倍,边缘不断向下垂落银灰色的絮状物,落地即活。整座城市正在被重新定义成某种非自然的存在。
就在这时,头顶的云层突然静止。
紧接着,太阳消失了。
不是被遮挡,而是直接从视野里抹去。天光瞬间暗沉,仿佛有人抽走了时间。空气变得厚重,连风都停了。我抬头,看见一轮漆黑的圆盘悬在高空,边缘泛着暗红,像烧尽的炉膛内壁。
黑日。
第二次降临。
所有残存的电子设备在同一刻死机。房车的应急灯熄灭,通讯频道爆出一串杂音后归于寂静。连地面上的金属生物也顿了一下,仿佛接收到了新的指令。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全球范围内的信号中断,信息网络崩塌,人类最后的联络方式被斩断。而现在,灰点要清理的不只是我们这个营地,是整个旧世界。
“所有人进掩体!”我吼出这句话,嗓子立刻干涩得发痛,“关闭通风口,封死门窗!”
没人问为什么。他们经历过一次黑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辐射峰值上升,大气电离,任何暴露在外的生命体都会在几小时内出现神经衰竭症状。
我站在原地没动。
零域还能用,但代价会更大。刚才那一眼看到的画面还卡在脑子里:无数张脸在金属中浮沉,有人张嘴喊叫,却没有声音。那不是幻觉,是某种跨维度的信息泄露。
现在,那个通道正在打开。
我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领域核心。
图纸库自动展开,一层层结构模型浮现。庇护所、供水系统、防震地基……这些曾经支撑我们活下去的设计,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我翻到最后一页,一个从未启用过的方案静静躺在角落——全域共振屏蔽阵列。
理论上,它能通过特定频率的能量场,暂时稳定空间裂痕。但需要覆盖整个城市半径,耗能相当于三十个模块住所同时启动。而且一旦开启,我的神经系统很可能无法承受反冲。
可如果不用,明天就不会再有“我们”。
意识空间里,三个选项缓缓浮现,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第一,撤离。
放弃现有基地,带着幸存者向内陆转移。或许能在辐射边缘地带苟延残喘几年。但这等于承认失败,也意味着放弃对灰点真相的追查。
第二,融合。
利用装置与我的共鸣,尝试接管粒子加速器控制权。风险极高,一旦失败,精神会被直接撕碎;即使成功,也可能成为灰点新系统的载体——我不是在摧毁它,而是在继承它。
第三,同归于尽。
启动屏蔽阵列,以自身为锚点,将零域扩展至全城范围,强行封锁所有裂缝。能量过载会导致我当场死亡,但结界能撑十二小时,足够他们重建防线,甚至反击。
我没有犹豫太久。
手指划过第三个选项,确认执行。
现实中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高压电流贯穿。我跪倒在地,嘴里尝到血腥味。双手撑住地面,指尖下的泥土开始发光,一道道银线从掌心蔓延出去,如同根系扎入大地。
“林川!”苏晴冲出掩体,被老周一把拉住。
“别过去!”老周低喝,“他在构建什么东西,能量场太强!”
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但已无法回应。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右臂的碳化痕迹迅速向上蔓延,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瓷器即将爆开。
图纸在脑海中一页页消失,转化为实际结构。第一层吸震带环绕社区成型;第二层导能环接入地下管网;第三层……最高频的防护波段开始升腾,形成半球形光幕,将整个营地笼罩其中。
金属生物撞上光幕的瞬间,身体扭曲变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随后炸成碎片。远处的裂缝停止扩张,边缘开始缓慢收缩。
成功了。
至少暂时成功了。
但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倒流。心脏跳得越来越慢,视野边缘发黑。最后的意识里,我看见王强带着人从掩体出来,抬着担架朝我跑来。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苏晴蹲下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剂。她的嘴唇在动,但我听不清内容。
老周站在我旁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风又起来了,带着海边特有的咸腥味。光幕还在运转,映得她脸上的汗珠泛着微光。
担架碰到地面的时候,我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还没结束。
结界只是开始。
只要它还在运行,我就不能真正死去。
也不能真正醒来。
我把自己锁进了这个系统。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前,我对苏晴做了个口型。
她说出了那两个字。
“明白。”
然后,世界安静了。
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
但三百米外的环形装置,表面液态金属的流动节奏,突然与结界脉冲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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