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灯还亮着。苏晴坐在对面,正在往一块金属片上刻编号。她的手很稳,每一道划痕都清晰可见。
头上的纱布有点紧,碰上去还有点疼。我没动,只是看着她把那块金属放进一个透明袋子里,然后贴上标签。
“第一批感应芯片做完了。”她说,“一共三十个,够覆盖医疗站和东区宿舍。”
我点点头。昨天我们商量的方案现在必须立刻执行。那些变异不是偶然,如果不能及时发现,下一个倒下的可能是孩子。
“你还能撑住吗?”她问。
我能感觉到精神力还没恢复。昨晚建模时留下的空荡感还在脑子里,像被抽走过一次。但时间不等人。
“可以。”我说。
她把设计图推到我面前。比之前简化了很多,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信号采集模块。每个芯片只需要捕捉心跳、体温和细胞代谢速率三个数据,超出阈值就自动报警。
我闭上眼,启动领域。
意识里浮现出整个社区的布局。从医疗站开始,向外辐射出七条居住带。我把这三十个节点一个个标进去,对应每个人的腕带位置。每生成一个芯片,都要消耗一点精神力。我控制节奏,分批构建,不敢一次性完成。
额头慢慢出汗。第一组十个做完时,手指有点发抖。
苏晴递来一杯水,里面加了电解质粉。我喝完,休息了五分钟,继续。
第二批十五个做完,我已经能感觉到太阳穴在跳。最后五个是断开做的,中间停了两次。等最后一个节点落位,眼前闪了一下黑,但我没让系统崩溃。
“完成了。”我说。
她立刻打开终端,接入信号源。屏幕上跳出一排绿色光点,代表设备已激活。居民手腕上的监测器开始实时上传数据。
“系统运行正常。”她说,“接下来就是等。”
我们没说话,盯着屏幕。三小时后,警报响了。
七个红点同时闪烁,集中在东区净水舱附近。调出数据一看,这些人细胞分裂速度翻了两倍,dNA修复酶活性掉到正常值的三成以下。情况比预想的还快。
“他们昨天都喝了那里的水。”苏晴调出饮水记录,“可净水舱有三层过滤,不该出现污染。”
我站起来,走到供水管线模型前。用零域扫描管道内壁,发现一段隐蔽接头处有残留物。放大结构,分子排列方式很熟悉。
“是守夜人用过的化学制剂。”我说,“他们改了水源。”
苏晴脸色变了。“这种化合物会破坏基因稳定性,加速变异。如果一直没人发现,整片区域的人都会被影响。”
“现在切断还来得及。”
我再次启动领域,沿着主水管生成三道隔离屏障。材料选的是高强度复合陶瓷,能挡住污染物扩散。同时在关键节点加入吸附层,把已经进入管道的有害物质截留下来。
做完这些,脑袋又开始发沉。但我没停下,接着在系统后台加了一条规则:一旦检测到类似分子波动,立即锁定源头并报警。
“东区供水停了。”她说,“备用储水装置已经启用,居民暂时安全。”
“通知所有人不要碰原来的水龙头。”我说,“等我们确认彻底清洁后再恢复供应。”
她拿起通讯器,一条条发布指令。语气冷静,把风险和应对都说清楚了。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消息传出去后,反应来了。
有人质疑为什么非要戴腕带。有人说这是变相监控,怀疑我们要收集隐私。还有人在公共频道里喊话,说医疗组制造恐慌。
苏晴把几条留言调出来给我看。
“必须回应。”她说。
我们召集了一个小范围会议,只有各区域负责人参加。她把七个人的数据投影出来,对比他们的活动轨迹,指出共同点就是饮用水。然后放出管道残留物的分析报告,说明这不是猜测,是实证。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外部袭击。”她说,“是看不见的侵蚀。它不会炸毁房子,但会让人慢慢失去活下去的能力。”
没人再质疑数据的真实性。
但我看得出,有些人还是不舒服。毕竟谁都不喜欢被盯着。
“监测只采集必要指标。”我补充,“所有信息加密存储,非医疗紧急情况不得调阅。而且每个人都能随时查看自己的数据。”
苏晴接着说:“我们会每月公布一次群体健康趋势,让大家知道整体状况。如果有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本人。”
会议结束后,反对声小了很多。
为了建立信任,我决定亲自参与佩戴。选了第一批志愿者,包括两个孩子和一名老人。我在他们面前戴上新的腕带,让系统验证连接成功。
“这不是控制。”我说,“是保护。”
当天晚上,覆盖率提升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剩下的也在陆续接入。
凌晨两点,系统第二次报警。
这次是个体异常。一名妇女的心率突然下降,代谢水平急剧降低。我们赶到她住处时,人已经昏迷。测了血样,发现体内变异进程加快,但找不到明显诱因。
苏晴检查她的饮食记录,发现她今天吃了从旧超市捡回来的罐头。
“食物也可能被污染。”她说,“我们之前只查了水,忽略了这个。”
我立刻让零域扩展感知范围。不只是腕带数据,还要接入储存食品的温湿度变化、包装完整性等参数。任何可能携带风险的因素都要纳入监控。
新规则上线后,系统标记出五个可疑物资点。都是外来的补给品,表面看不出问题,但内部有微量放射性残留。
我们连夜清查,把这批东西全部封存。
天亮前,最后一份报告上传完毕。全社区三百二十七人,目前稳定三百一十四人,十三人需要密切观察,其中七人已隔离治疗。
我坐在终端前,看着最终数据汇总。心率曲线平稳,精神力虽然没完全恢复,但至少没有继续恶化。
苏晴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本子上写东西。
“下一步呢?”她问。
“把系统铺到周边聚居点。”我说,“他们也有同样的风险。”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守夜人还会再来?”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
她合上本子,转身去整理药品柜。玻璃瓶轻轻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晰。
我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监测带。绿灯亮着,代表一切正常。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护士来换班。她小声说了句什么,苏晴点点头,递给她一份清单。
我盯着屏幕,刷新了一次数据流。
所有光点都在跳动,规律而稳定。
就像活着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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