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要凑成对,得用血来粘。
黑斗篷的话在萧承煜脑海中回荡。他盯着崔明远手中那半枚虎符,缺口处暗褐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却依然触目惊心。
这是...萧承煜声音微颤。
先帝的血。崔明远老泪纵横,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先帝将虎符交给老臣时,已经...已经...
程昱突然按住萧承煜的肩膀: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虎符合一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但这条路走下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萧承煜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苏清砚。她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袖口渗出的血迹已变成紫黑色。胭脂女给的药瓶早已空空如也。
将军。他抬头,眼中锋芒毕露,虎符,该合二为一了。
......
青布马车在晨雾中疾驰。萧承煜将苏清砚平放在软榻上,程昱已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
幽冥司的,中毒者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程昱眉头紧锁,这丫头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萧承煜从怀中取出那半枚虎符,又接过崔明远递来的另一半。两枚虎符的缺口处都沾着血迹,一鲜红一暗褐,仿佛跨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在此相遇。
当两枚虎符相触的瞬间,一道金光突然从接缝处迸发。虎符上的铭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北境地图——正是当年萧老将军战死的鬼见谷!
这是...程昱倒吸一口冷气。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三条秘密通道,其中一条直通北狄王庭。更令人震惊的是,地图边缘还浮现出一行小字:玄甲军三万,潜伏二十载,待虎符合一,即为大昭开疆。
萧承煜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父亲当年竟在北狄境内埋下了一支奇兵!
先帝与老将军的布局,远比我们想象的深远。崔明远声音哽咽,当年那场败仗,根本就是...
一场戏。萧承煜咬牙接道,父亲用三万将士的性命演给天下人看的戏!
就在这时,苏清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虎符上。诡异的是,那些血迹竟被虎符吸收,地图上的线条随之变得更加清晰。
以血饲符...程昱脸色大变,这丫头在用自己的生命力激活虎符!快分开它们!
萧承煜急忙将两枚虎符拉开,但为时已晚。苏清砚的呼吸越来越弱,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呈现诡异的青黑色。
没时间了。程昱沉声道,必须先解毒。虎符的秘密可以稍后再研究。
崔明远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拿着这个,去城南废窑找胭脂女。她手中有的解药。
......
废窑内,胭脂女正在研磨药材。见萧承煜抱着苏清砚闯入,她头也不抬:迟了。毒性已入心脉,寻常解药无用。
萧承煜将虎符拍在桌上:你要这个,是不是?
胭脂女终于抬头,目光落在虎符上:梅花社等了二十年,就为等一个能激活虎符的人。她指向苏清砚,没想到会是她。
解药。萧承煜剑已出鞘三寸。
胭脂女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一滴入喉,三滴敷伤口。但丑话说在前头——这解药本身也是剧毒,以毒攻毒,九死一生。
萧承煜毫不犹豫地接过瓷瓶。当他掰开苏清砚的嘴时,发现她的牙齿已开始松动——这是毒发的最后阶段。
第一滴解药入口,苏清砚的身体立刻弓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萧承煜死死按住她,将剩余三滴解药滴在她手腕的伤口上。
黑色的毒血如沸水般翻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般的恶臭。苏清砚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瘫软在萧承煜怀中。
她需要休息。胭脂女点燃一支香,这是安魂香,能减轻痛苦。
萧承煜紧握苏清砚的手:梅花社到底是什么组织?
先帝暗卫的一支。胭脂女淡淡道,专司监察百官。二十年前那场变故后,我们转入地下,就为等虎符合一的这一天。
她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当年参与构陷萧老将军的官员名单。其中大半已经作古,但还有三人仍在朝中身居高位。
萧承煜翻开册子,瞳孔骤然收缩——第三个名字赫然是当朝左相林晟!
不可能...他声音嘶哑,林晟当年只是个五品小官...
正因为官小,才没人怀疑。胭脂女冷笑,而且他有个好岳父——当年的兵部尚书赵垣。
萧承煜突然想起什么:黑斗篷说,他本该在二十年前被处决...
幽冥司地字三号杀手,本名赵七。胭脂女眼中闪过寒光,赵垣的私生子,林晟的大舅哥。
就在这时,苏清砚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虎符上:这是...先帝的笔迹...
萧承煜急忙扶她坐起:你能看懂这些铭文?
苏清砚虚弱地点头:父亲...教过我...这是一种古琴谱密码...她的手指轻抚过虎符表面的纹路,这里写着...玄甲军的联络方式...
胭脂女突然单膝跪地:苏小姐既识得密码,便是天意。梅花社上下,愿听调遣。
萧承煜与苏清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原本只想要一个真相,却无意中揭开了一个足以改变朝局的秘密。
计划需要调整。萧承煜沉声道,我们先联络玄甲军,再...
苏清砚打断他,应该双管齐下。你去找玄甲军,我去会会那位红绸客
萧承煜皱眉:你的身体...
解药里有曼陀罗,能暂时压制毒性。苏清砚勉强一笑,况且,柳明溪既然提到梅花社,必然知道更多内情。
胭脂女突然插话:柳明溪今日午时会出现在西市的说书摊。他每次行动前,都喜欢听《忠烈传》。
......
午时的西市人声鼎沸。苏清砚戴着帷帽,坐在说书摊最角落的位置。台上说书人正讲到杨家将血战金沙滩,台下喝彩声不断。
这故事有个漏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业撞碑而死前,其实已经知道了潘仁美的阴谋。
苏清砚转头,看到柳明溪不知何时已坐在身旁,依旧把玩着那支系红绸的竹笛。
因为有人报信?她轻声问。
因为虎符。柳明溪眯起眼睛,就像现在一样。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半个字——与萧承煜手中那片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个字!
二十年前,萧老将军将虎符一分为二。柳明溪压低声音,一半交给先帝,另一半...
交给了太常寺琴正苏墨。苏清砚接道,我父亲。
柳明溪挑眉:看来虎符已经合一了。那么,你准备好见社长了么?
苏清砚心跳加速:社长是谁?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柳明溪站起身,今晚子时,城隍庙后殿。记得带上虎符——和你的琴。
......
萧承煜在破庙中焦急等待。按照约定,孟七应该带着玄甲军的联络人来了,可眼看日头西斜,仍不见人影。
突然,庙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鸟叫声——是暗号!萧承煜握紧剑柄,看到程昱带着一个瘸腿老者走了进来。
玄甲军先锋营校尉周淮,参见少将军!老者声音洪亮,完全不像残疾之人。
萧承煜急忙扶住要下跪的老者:周叔,玄甲军现在何处?
鬼见谷地下。周淮眼中闪着狂热的光,三万将士,枕戈待旦二十年!就等少将军一声令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这是调动玄甲军的兵符。但要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跟你走,少将军还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
查清当年真相,为老将军正名。周淮沉声道,玄甲军可以死,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萧承煜郑重点头。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程昱脸色一变:是禁军的马!
周淮迅速将令牌塞给萧承煜:从后门走!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您的腿...
老者大笑:少将军放心,老周我装瘸二十年,就为今日!说罢抽出腰间双刀,大步冲出庙门。
萧承煜从后窗翻出,正好看到周淮一人独战十余骑的壮烈身影。老校尉的刀法大开大合,哪还有半点瘸腿的样子?
程昱拽着萧承煜隐入树林,先去城隍庙与苏丫头会合!
......
子时的城隍庙阴森寂静。苏清砚抱着古琴,跟随柳明溪穿过重重殿宇,最终停在一间点着长明灯的偏殿前。
社长在里面等你。柳明溪突然严肃起来,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苏清砚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偏殿中央,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擦拭牌位。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
砚儿,长大了。
苏清砚如遭雷击,手中的古琴差点落地。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已经十年的父亲,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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