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冷库的对峙
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冷库的警报声突然变调，从尖锐的红色警报转为柔和的绿色提示音。林夏盯着温度显示器——那串原本稳定在-18c的数字正在疯狂倒转，-15、-10、-5……最后停在25c，屏幕上凝结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水珠顺着边缘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不可能！”负责人手里的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火苗在乙醇泄露的空气中猛地窜起半米高，又被他慌乱地踩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控制台，“这芯片怎么可能激活原始权限？我们明明销毁了所有关联程序！”
林夏没理会他的嘶吼。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跳跃，调出隐藏菜单——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流，其中一行闪烁着红光：【检测到原始规则代码，是否执行“规则重置”？】
“执行。”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冷库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张凯扶着墙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在升温中隐隐作痛，但他死死盯着屏幕。当“重置”指令发出的刹那，全城的规则手环同时震动，那些被强制扣减的体重数值开始回溯，小李手环上“-5斤”的红色标记褪去，王奶奶的“失去增重期资格”提示变成了“稳定期正常”，连邻社区被关在强制减重室的人，手环都亮起了绿色的“释放”信号。
“你疯了！”负责人扑过来想拔掉芯片，却被张凯一脚踹开。他撞在堆放冻肉的铁架上，整排冻猪腿砸下来，将他埋在下面，只露出一只死死攥着打火机的手。
林夏没有回头。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进度条——10%…30%…70%…当进度达到100%时，冷库里所有的制冷设备同时停止运转，压缩机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彻底沉寂。阳光透过通风口斜射进来，在地面照出一道光柱，尘埃在光柱里翻飞，像是被释放的灵魂。
“结束了。”张凯走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的手环屏幕上，“邻里连坐”功能的图标正在闪烁，旁边跳出一行小字：【该功能已违反原始规则，即将删除】。
林夏点头，目光落在控制台下方的一个铁盒上。那是负责人来不及销毁的原始文件，封皮上写着“自愿减重试行草案”，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阿杰父亲牺牲的那一年。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钢笔写着：“减重应基于个体意愿，规则组不得强制干预，更不得牵连亲属……”
墨迹有些晕染，像是当年书写时，笔尖抖得厉害。
突然，冷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林夏和张凯对视一眼，迅速将原始文件和芯片塞进怀里。张凯掀开通风口的栅栏：“走这边，联盟的人应该在外面接应。”
林夏最后看了一眼被冻肉埋住的负责人——他的手指还在抽搐，似乎想点燃什么，但打火机早已熄灭。她跟着张凯钻进通风管道，管道里还残留着冷库的寒气，却不再刺骨。
爬了大约十分钟，张凯推开出口的栅栏，刺眼的阳光让林夏眯起了眼。外面是城郊的荒草地，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正举着望远镜张望，看到他们立刻挥手：“这边！”
是邻社区的幸存者联盟，领头的是个瘸腿的中年人，他举着个老式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紧急通知：“……经检测，规则系统存在重大漏洞，即日起恢复‘自愿减重’原则，所有强制扣减记录全部作废……”
“我们成功了？”林夏有些恍惚，低头看自己的手环——上面的“-3斤”标记已经消失，只剩下稳定的体重数值。
“不止。”张凯指着远处的城区，那里升起几道黑烟，“规则组的据点被联盟端了，他们藏在地下的假数据服务器也被烧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夏，“阿杰托人送来的，说是他父亲日记里夹着的。”
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阿杰的父亲站在规则中心门口，身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两人手里举着“自愿减重”的标语，笑得灿烂。背景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贴公告，仔细看，竟是现在的负责人——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眼神里没有后来的阴鸷。
“原来他也参与过。”林夏喃喃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权力会变质。”瘸腿中年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总有人记得最初的规则。你看，”他指向天空，几只信鸽正盘旋着飞向不同的方向，“我们把原始文件抄了很多份，让信鸽送到各个社区。只要有人记得‘自愿’两个字，规则就永远变不了质。”
林夏抬头，看着信鸽消失在云层里。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她突然想起小陈在医院里说过的话：“其实大家不怕减重，怕的是莫名其妙被扣分，怕的是亲人因为自己受牵连。”
张凯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先垫垫，联盟在前面的仓库准备了热粥。”
林夏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硬的饼干在嘴里慢慢化开，竟尝到一丝甜味。她看向张凯，他的脸上还沾着灰尘，腿上的伤口渗出血迹，但眼神明亮得像从未被阴霾笼罩过。
远处，社区的方向传来零星的欢呼声，大概是人们发现手环恢复正常了。林夏笑了笑，拉着张凯的手，跟着联盟的人往仓库走去。
冷库里的寒气似乎还残留在衣角，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像是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一个真正的增重期。
林夏和张凯走进仓库时，看见阿杰正蹲在灶台前搅粥，粥香混着野菜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他抬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举起手里的勺子：“快！刚熬好的，加了王奶奶种的土豆！”仓库的角落里，几个孩子正围着一台旧收音机，里面的通知还在重复播放，只是这一次，没人再觉得厌烦——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规则由自己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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