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生化部队的秘密
仓库暗道的铁门被从里面顶上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震得头顶的泥土簌簌往下掉。林夏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手里还攥着那把染血的短刀——刀刃上的血不是人的,是生化部队制服上的防护涂层,遇血后化成了灰绿色的粘液,带着股消毒水的怪味。
“按住他!”张医生的声音在暗道深处响起,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林夏挣扎着爬起来,借着石壁上摇曳的油灯光,看见三个被捆在水管上的生化兵,银灰色的制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底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手腕上戴着和巡逻队类似的手环,只是上面的编号前多了个“b”字。
最左边的那个生化兵在发抖,不是害怕,更像抽搐。他的防毒面具被扔在脚边,露出张年轻的脸,嘴唇干裂得像树皮,眼睛却大得吓人,瞳孔是浅灰色的,像蒙着层雾。林夏注意到他的喉结几乎不动,即使在抽搐时也只是轻微滚动,不像正常人吞咽那样有起伏。
“给他灌点这个。”张医生递过来个豁口的陶碗,里面是温热的土豆泥,还冒着热气,混着点碎玉米粒——是从仓库地下二层带出来的真粮,早上刚煮好的。林夏犹豫了下,走到那个年轻的生化兵面前,用勺子舀了点,递到他嘴边。
对方的嘴唇紧闭着,牙关咬得死紧。林夏试着把勺子往他嘴角送,他突然猛地偏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生锈的风箱。“别逼他,”张医生正在给另一个生化兵处理伤口,头也不抬地说,“他们从小被注射‘食欲抑制剂’,味觉早就退化了,硬灌会呛死。”
林夏把陶碗放在地上,注意到那个年轻生化兵的目光落在土豆泥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下,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第一次给她煮玉米粥,她也是这样盯着碗里的金黄,不敢伸手。
“这是粮食。”林夏轻声说,用手指沾了点土豆泥,抹在自己嘴唇上,“是能让人有力气的东西,不是药。”她又沾了点,递到他面前,指尖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很凉,带着股金属味。
年轻的生化兵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很久,久到林夏以为他不会动了,他突然微微张开嘴,用舌尖轻轻舔了下她的指尖。那一下很轻,像羽毛扫过,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睛里的灰雾瞬间散开了些,露出底下深藏的惊恐。
“水……”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要水……”
林夏赶紧端起旁边的水壶,递到他嘴边。他贪婪地喝着,喉结终于开始明显地滚动,喝到一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嘴角溢出的水沫里,竟混着点血丝。
“他在排斥。”张医生走过来,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胸口,眉头紧锁,“抑制剂在和食物对抗,就像往机油里掺水,会起反应。”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这是我以前给牲口解百毒用的,试试能不能中和一下。”
药丸刚放进年轻生化兵的嘴里,他就咽了下去,动作快得像本能。过了大概一刻钟,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眼睛里的灰雾又淡了些,能看清瞳仁里映出的油灯火光。
“我叫林夏。”林夏重新拿起陶碗,“你叫什么?”
对方沉默了很久,久到油灯都添了两次油,才低声说:“b-73。”
“这不是名字。”林夏摇头,“是人都该有名字,像小石头,像小花。”她指了指躲在暗道深处的孩子们,他们正扒着麻袋偷看,眼睛亮晶晶的。
b-73的目光扫过那些孩子,又落回土豆泥上,喉结动了动:“以前……听我娘说过‘名字’,她说我本来该叫‘小满’,因为出生那天是小满。”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后来她被评为‘减重模范户’,我就进了‘培育中心’,编号b-73。”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减重模范户”是规则组给的称号,谁家能把体重控制在最低标准,就能领到双倍的营养膏。她以前总觉得那是荣誉,现在才知道,背后藏着这样的交易。
“培育中心里,每个人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b-73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在回忆,“每天早上要注射抑制剂,晚上要汇报体重,要是重了一斤,就会被带去‘净化室’,出来后……就更不想吃东西了。”他顿了顿,突然看向林夏,“刚才那个味道……像梦里的。”
“梦里?”
“嗯,”他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丝迷茫,“偶尔会做个模糊的梦,有个女人抱着我,手里拿着个黄澄澄的东西,很香,她说‘小满快吃,这是玉米’。可我醒了问护工,她们说我记错了,世界上没有‘玉米’,只有营养膏。”
林夏拿起勺子,又舀了点土豆泥,递到他嘴边。这次,他没有拒绝,张开嘴咽了下去,虽然还是有点排斥,却没有再咳嗽。“这就是类似玉米的东西,”林夏说,“叫土豆,还有很多种,水稻、小麦、高粱……都能让人吃饱,不用靠营养膏。”
b-73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很微弱,却像星火。他看向另外两个被捆着的生化兵,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正盯着陶碗,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在用力克制什么。
“他们也是‘减重模范户’的后代?”林夏问。
b-73点了点头:“我们这队十二个人,全是。规则组说,只有‘对食物没有欲望’的人,才能成为‘净化者’,清理那些‘被食欲污染’的异常户。”他突然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可我刚才尝到的味道,明明……明明很好。”
就在这时,那个年纪稍大的生化兵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绳子被他挣得“咯吱”作响。“别信她!”他嘶吼着,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是‘污染源’!吃了会被淘汰!”
b-73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生化兵,又看向林夏,眼神在挣扎。林夏把陶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好不好,你自己说了算。就像种子,想不想发芽,只有自己知道。”
b-73盯着土豆泥看了很久,突然拿起陶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他吃得很急,噎得直翻白眼,却不肯停下,眼泪混着土豆泥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制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给你。”他吃完,突然从贴身处掏出个折叠的纸包,塞给林夏,“在培育中心的档案室偷的,他们说这是‘终极计划’。”
林夏打开纸包,里面是份打印的文件,标题是“无粮生存剂研发进度报告”,上面写着:“目标:2024年前实现全民营养剂替代食物,通过皮下植入芯片控制体重与代谢,彻底消除‘食欲’这一原始欲望……”后面附着的名单里,规则组高层的名字赫然在列,每个人的备注栏都写着“已植入试验芯片”。
“他们在研究这个,”b-73的声音带着恐惧,“说等成功了,所有人都不用吃东西了,也不会再有‘异常户’,因为大家都一样,像机器……”
远处传来铁门被撞击的声音,“哐哐”作响,伴随着叫喊声:“把叛徒交出来!否则炸了这里!”是规则组的人追来了。
张医生迅速把文件折好,塞进林夏的衣襟里:“带着孩子们从暗道另一头走,通往数据中心废墟,我和他们周旋。”他指了指那三个生化兵,“他们已经开始排斥抑制剂了,留着有用。”
林夏刚要走,b-73突然说:“等等!”他挣开被松开的绳子,走到那个年纪稍大的生化兵面前,用拳头狠狠砸了下对方的脸,“醒醒吧!你娘当年就是因为拒绝注射抑制剂,才被当成‘异常户’处理的!这文件里写着呢!”
那个生化兵愣住了,脸上的血迹混着惊愕,眼睛里的疯狂渐渐退去,露出和b-73一样的迷茫。
铁门的撞击声越来越急,石块开始从顶上往下掉。林夏最后看了眼那碗剩下的土豆泥,被灯光照着,泛着温暖的黄,像个小小的太阳。她拉起小石头的手,跟着孩子们钻进暗道深处,身后传来张医生的声音:“给他们煮点稀粥,少放米,慢慢来……”
暗道里很暗,只有墙壁上偶尔渗出的水珠反射着微光。小石头突然说:“林姐姐,那个b-73,是不是也想尝尝玉米?”
林夏想起b-73眼睛里的光,点了点头:“嗯,他会尝到的。我们也会让所有人都尝到。”她摸了摸衣襟里的文件,纸页边缘硌着胸口,像块发烫的烙铁,提醒着她那个“无粮的未来”有多冰冷,而他们手里的土豆泥,又有多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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