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内鬼的自白
数据中心的夜风裹着铁锈味灌进临时搭建的棚屋，林夏正用服务器主板当砧板，切着刚收获的土豆。刀刃落下时，淀粉簌簌落在铁皮地面上，像细小的雪。突然，棚屋的布帘被人猛地掀开，冷风裹挟着一个踉跄的身影闯了进来——是老王，之前在互助群里总说自家孙子爱吃土豆的那个巡逻队员，此刻他的制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沾着血污，手里紧紧攥着个油纸包，像是攥着块烧红的烙铁。
“林夏……林夏丫头，”他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玻璃碴，“你得看看这个……”他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滚出半本沾着泥污的账本，封皮上“规则组后勤处”的印章被血渍晕染，显得格外刺目。
林夏停下刀，土豆的清香混着老王身上的血腥味漫开来。她捡起账本，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是规则组高层的签名，那些总在广播里说“保障配给公平”的人，账本上却记着密密麻麻的私藏粮库地址，每处地址后面都标着“绝育种子覆盖区”。
“这是……”林夏的声音顿住了。账本里夹着张照片，是片黑漆漆的田地，地里的作物长得歪歪扭扭，叶片上泛着诡异的灰绿色——和她在矫正中心后院见过的“绝育土豆”一模一样。
“我儿子……”老王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账本上，“小宇今天没回来。”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在规则组的育苗房当学徒，刚才托人捎回这个账本，说‘爷爷，他们要把所有能留种的老种子全烧了’……然后就没消息了。”
棚屋的布帘又被掀开，张医生和小陈快步走进来。张医生手里拿着个测温仪，脸色凝重：“育苗房那边刚才起了大火，说是‘意外失火’，但我测到了化学燃烧的残留温度，比普通火灾高了整整两百度。”他看见老王手里的账本，眉头猛地皱紧，“这是……规则组的私账？”
小陈抱着个铁皮盒，盒里装着些烧焦的种子，有的还能看出是玉米和黄豆的形状：“我在火场边缘捡到的，这些种子外壳都焦了，但胚芽的位置有被药剂浸泡过的痕迹——和咱们菜畦里那些发不了芽的绝育种子一模一样。”
老王抓起一把烧焦的种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小宇说，他们白天给作物喷‘营养剂’，晚上就偷偷换‘绝育雾’。那些标着‘高产’的种子，都是用老种子改的，看着结得多，根本留不下后代。”他翻到账本某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你看这个，赵家庄的老谷种，他们收上来之后，全拌了‘绝育粉’再发下去，村民还以为是自己没种好，年年买新种，其实……其实早就被断了根！”
林夏的指尖划过“赵家庄”三个字，想起赵爷爷总说“我家谷种能抗灾，传了七代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她突然明白母亲信里那句“种子比数据值钱”是什么意思——数据能骗人，账本能造假，但老种子在土里扎根发芽的韧劲，是任何绝育药剂都挡不住的。
“互助群里那个总发‘规则组好’的老刘，”小陈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刚才在群里发了句‘对不起’，就退群了。他是规则组的仓库管理员，我猜……他就是那个卧底。”
张医生翻开账本最后几页，瞳孔骤缩：“这里记着‘异常户档案’，王奶奶、赵爷爷……所有手里有老种子的人都在上面，标注着‘重点清理对象’。”他抬头看向林夏，“老王刚才说的没错，他们不是要烧种子，是要把所有能留种的人都圈进‘绝育区’。”
老王突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十粒饱满的谷种，金黄透亮，带着自然的纹路：“这是我家传了五代的谷种，小宇小时候总说‘爷爷，这谷子笑起来像月牙’。”他把谷种往林夏手里一塞，“丫头，你们菜畦里的土没被污染，快种上！就算……就算小宇回不来，这些种子也得活下去。”
林夏攥着那些谷种，掌心能感受到它们微微的凸起，像无数个小小的月牙在跳动。棚屋外传来规则组巡逻车的声音，车灯的光透过布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账本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那些被藏起来的阴谋在挣扎。
“他们以为烧了育苗房就没人知道了，”张医生拿起那半本账本，眼神冷得像冰，“但他们忘了，种子烧得掉，人心烧不掉。”他看向小陈，“通知互助群里信得过的人，今晚子时，咱们去扒了他们的私藏粮库，把老种子换出来。”
小陈用力点头，手里的铁皮盒被攥得咯吱响：“我这就去！赵爷爷家的地窖能藏种子，上次他还说挖了条通往后山的暗道。”
老王抹了把脸，把沾着血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我跟你们去。育苗房的地形我熟，小宇画过图纸给我，说‘爷爷，万一我跑不出来，你就按这个图找安全出口’……”他的声音哽咽了，却挺直了腰，“这账，得跟他们算清楚。”
林夏走到棚屋角落，那里放着他们刚收获的土豆，有的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她拿起最大的一颗，土豆表面的芽眼清晰可见，像无数只眼睛在看着她。她把老王给的谷种塞进土豆的芽眼里，再埋进装满菜畦土的木箱里——母亲说过，土豆的黏液能保护种子不受药剂侵害，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藏种术”。
“放心吧，”林夏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掌心的谷种硌得她手心发疼，却也格外踏实，“这些种子，明天一准发芽。”
夜风从布帘的缝隙钻进来，吹得账本哗啦啦响，那些记录着阴谋的纸页在灯光下晃动，像一群惶惶不安的幽灵。但棚屋里的人谁都没再看它们一眼，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装着谷种的木箱上，落在彼此带伤却坚定的脸上——就像老王说的，种子没断，根就还在；根还在，总有能笑出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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