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日头烈得晃眼,庭院里的老槐树撑开浓荫,蝉鸣声裹着燥热往人耳朵里钻。
福慧一早便牵着娇娇,与夫君一同往柴府去,今日是康宁家双胞胎大团小圆的生辰,康宁半个月前就遣人把烫金帖子送了各家。
马车刚停在柴府门口,福慧掀开车帘,就见康宁站在廊下迎人,手里摇着把绣竹的团扇,额角沾着点薄汗。
“可算来了!” 康宁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又伸手摸了摸娇娇的发顶。
“方才大团还闹着要找‘娇娇姐姐’玩,小圆倒乖,正跟乐善在屋里逗鹦鹉呢。”
两人往里走,穿过栽满石榴花的庭院,殷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沾着晨露还没干透。
刚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笑声。
杨羡正把大团架在肩头,逗得孩子咯咯笑;乐善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小圆,小圆伸着胖乎乎的手要去抢。
郦母与琼奴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冰鉴镇着的酸梅汤,青瓷碗里还飘着两片薄荷叶。
“福慧来了?快坐!” 郦母见她进来,忙笑着招手。
“刚还跟琼奴说,你们再不来,娇娇的那份蜜饯都要被大团吃完了。”
福慧接过丫鬟递来的团扇,先凑过去逗了逗大团的脸颊,又捏了捏小圆软乎乎的手。
笑着道:“这俩孩子长得真快,去年生辰时还只能扶着桌子挪步,如今都能追着人跑了,瞧这精气神,跟小老虎似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寿华与好德一同到了,两人手里都提着锦盒。
好德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双绣着 “长命百岁” 字样的软绸小鞋,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
另一个盒子里则放着一对银制的小长命锁,锁身上刻着缠枝纹,摇起来还能听见细碎的响。
好德笑着说,“软鞋夏日穿透气,小锁挂在衣襟上,图个平安顺遂的吉利。”
寿华也把锦盒递过来,两匹浅碧色锦缎,指尖轻轻抚过料子,轻声道:“这是前几日在绸缎庄挑的,质地软和不磨皮肤。
正好给孩子们做两件夏衣,我已让人在边角绣了些小莲花纹,也是个清净吉祥的寓意。”
众人围着孩子说笑,乐善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冰凉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些许燥热。
忽然想起什么,对姐妹道:“对了,前段日子萧将军和殷瑶成亲,你们去了吗?我听说场面热闹得很,陛下还赏了不少东西。”
好德点头笑道:“去了,殷瑶穿红嫁衣的模样真好看,萧将军看她的眼神,满是藏不住的欢喜,连给宾客敬酒时,目光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寿华也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赞叹:“那日陛下还特意留了席,席间对萧将军道,殷姑娘是个能担事的能干人。
你往后可要好好待她,莫负了这份心意,可见陛下对这门亲事也是极认可的。”
琼奴也补充道:“听说他们婚后要去江南待些日子,殷姑娘说要带萧将军去看看她打理的码头。
让他也瞧瞧自己平日里如何跟商户打交道,顺便还能赏赏江南的夏雨荷,倒也是段美事。”
几人随口聊着天,话题刚转回孩子们身上。突然就见一旁铺着的凉席上,清晏和明夷凑在一处。
两个小家伙都还没长几颗牙,却互相抱着对方的脸蛋 “啃” 得热闹,口水沾得满脸都是,连衣襟上都蹭了些湿痕。
郦娘子最先瞧见,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两个孩子道:“这两个宝贝疙瘩,才多大点,就知道跟对方‘掐架’了,瞧这黏糊糊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德和寿华忙起身走过去,寿华轻轻把明夷抱起来,用帕子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的口水。
又好笑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头,声音软和:“小坏东西,怎么还主动去啃哥哥?再这么闹,待会儿生辰糕都不给你吃了。”
好德也把清晏扶坐好,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小衣襟,笑着嗔道:“清晏你是哥哥,怎的不躲开弟弟,还跟他一起胡闹?要是咬疼了对方,可有你哭的。”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被大人抱着还咯咯笑,小手还不忘往对方方向伸。惹得满厅人都跟着笑起来,坐着的柴母,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日头稍斜,暑气略减,丫鬟轻步进来回话:“夫人,生辰宴已在花厅备好。”
众人便各自牵了孩子往花厅去,花厅中间立着一架绘着 “榴花百子图” 的描金屏风,。
席面隔成两处:东侧是女眷席,西侧是男宾席。虽不大严守男女大防,但家宴中男女分席仍是常礼,图的是女眷们说话自在。
男宾们早已先到,范良瀚、沈慧照、柴安围坐在圆桌旁,就着冰镇米酒闲谈,瓷杯碰撞声透过屏风隐约传来。
女眷席的青布桌布上,碗筷已布得齐整:孩子们能吃的小米软糕堆在白瓷碟里,炖得酥烂的鸡肉粥冒着温吞热气。
冰镇西瓜切得如方块玉,码在青花盘里,连坛中米酒都浸在冰鉴里,刚舀出来的酒液还带着细密的冰珠,透着夏日特有的清爽。
大团被康宁抱在膝头,小脑袋探着往桌上瞧,伸手就去抓软糕,指尖沾了满手米屑也不在意,反倒咯咯笑起来。
清晏坐在沈慧照身边,隔着屏风听见母亲的声音,还脆生生喊了句 “娘”,惹得女眷们都笑;小圆则乖乖靠在柴母怀里,柴母用小勺舀了温粥。吹凉了才喂到她嘴边,小圆嚼着粥,偶尔举着小拳头晃一晃,模样乖巧得很。
正热闹时,丫鬟端着热气腾腾的葱爆羊肉上来,油香混着葱香瞬间漫开。
福慧坐在乐善身旁,见她还没动筷,便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笑着往她碗里放:“这羊肉炒的嫩,你尝尝。”
乐善刚要伸筷去夹,忽然一阵恶心猛地涌上喉咙,她忙侧过身,用帕子捂住嘴,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坐在另一边的琼奴刚要开口问 “怎么了”,鼻尖却也沾了羊肉的油气,那股子荤腥气直往胃里冲。
她慌忙捂住嘴,头一撇就忍不住干呕起来,连身子都晃了晃。
折淙隔着屏风最先听见妻子的动静,猛地站起身,声音里满是焦急:“琼奴?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说着便绕到屏风东侧。折淙脚步没停,径直往屏风后去。
与此同时,杨羡也听见了乐善压抑的干呕声,手里的酒杯 “咚” 地砸在桌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
他几乎是与折淙同时起身,大步往屏风边冲,嘴上急声喊着:“娘子!你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女眷席瞬间慌了,郦母最先起身,快步走到乐善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声音里满是紧张:“好女,你怎的了?可好些?”
柴母急得不行,当即对丫鬟道:“快!快去请大夫来!莫不是这菜里出了什么岔子?”
寿华、好德也连忙上前,一个递了温水给乐善,一个扶着琼奴的胳膊顺气。
杨羡刚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乐善捂嘴蹙眉、脸色惨白的模样,他快步上前。
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急切:“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羊肉味呛着了?我扶你去旁边歇歇?”
语气里满心关切。另一边折淙也扶住了琼奴,小心翼翼地替她顺气:“慢些,我在呢,大夫很快就来。”
满厅的笑语瞬间歇了,原本隔着屏风的席面此刻因关切连在一处,只剩下乐善、琼奴压抑的干呕声,两人脸色都白得厉害,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丫鬟们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去请大夫的脚步声在廊下格外清晰,空气中那股葱爆羊肉的香气,此刻也变得让人不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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