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帐给宿卿辰诊治的尉元启走了出来,潜野连忙上前问道:“如何?卿辰的伤怎么样了?”
“暂且稳住了。”尉元启回答。
“能治好吗?”潜野问。
“能倒是能,不过他背后的毒,不像是毒蝎咬的,倒像是专人调制的毒药。”
“所以到底需要如何治?”潜野又问。
“专人调制的毒自然得用专门的解药才行,这世间几百种毒药,岂是轻易就知晓调制的人到底加了什么毒进去,要费些功夫啊。”尉元启说。
潜野一手用力拍在身旁的扶栏上,捏紧了拳头。
宿卿辰性子傲,但对事对人,他分的清楚孰轻孰重,他不是见谁都像对奎槡那般反着来,定是有人设计给他下了毒,可是以宿卿辰的警惕心,谁会如此轻易下手。
尉元启接着说:“你也别急,他的伤一时是好不了,现下我用银针灸脉稳住了毒性,之后再开些药,暂且不会有大碍。”
“有劳。”潜野回了一句。
“哟,你这是在感谢我,这不像你啊,心里装了人就是不一祥,脾性都好了。”尉元启话里带了些轻佻的语气。
潜野眉头紧皱,道:“这一路颠簸,明明身子不适,却一句都没吭声,我见他脸色不对,想着许是舟车劳顿,便没注意他的伤势,险些误了伤情,多亏你了,元启。”
潜野神色不安,这种不安不同于在军营为战事忧虑的不安。
在军营这些年,尉元启还是第一次见潜野如此担心一个人,就连五爷,潜野都没有过今日这般忧色。
“你们怎么来营了?姜王安排的?”尉元启问道。
奎槡接话:“是啊,说是回城三月有余,回营巡视一番,顺便问问这三月军中的情况。”
潜野随即开口问道:“这几月边境周围可有出现异样?窦军可有犯境?”
“没有大问题,”尉元启回答说,“你们回城的这些时日,窦国安静的很,上次战事消了他们的气焰,对方不会轻易犯境,周边山下百姓时不时会进山猎食,其他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不过……”
潜野转头问道:“不过什么?”
“上月中旬,璩仙山下的村镇突然多出一些村民。”尉元启说道。
“这件事陛下跟我说过,这次来军营也是为了调查此事,多出的村民有多少?”潜野问。
“不多,大概三四十人,”尉元启回道,“巡视的小兵发现后立即回禀上报,我去山下探了话,这些人是之前因为战乱逃躲的村民,后听闻战事已了才又回了村。”
“可有调查来人是否为本国子民?”潜野又问。
“不好说,”尉元启摇头回道,“边境人口乱,地处两国交界,要想混进其中不难,而且西北战事不断,每年都会死伤很多村民,巡抚处便没有核实山下村民的身份,只要不过分逾越,官府是不会管的,想管也管不了。”
奎槡开口:“王爷,要不现在去实查?”
“不必,”潜野挥手作罢:“既然巡抚未核实村民身份,查是查不出什么,只要他们不惹出大事暂且先不管,不过还是要留个心眼,元启,这件事交给你办,多派些人马留意,其他还有什么发现?”
尉元启回答:“有些将士们想回城探亲,前不久有几个连夜出逃,被守卫拦下了。”
潜野明白将士们归家心切,开口道:“弟兄们的心情也能理解,这里兵卒年长最久的是多长时间?”
尉元启回道:“军营的老兵不多,年长最久的有二十多年了。”
潜野扶栏抬头看了看此时的夜空,停战数月,硝烟散尽一半,曾经一览无遗的黑色,如今竟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光明。
“是时候安排这些老兵回城了,他们为姜国做的已经够多了,今年年关,就给他们安排了吧。”潜野说道。
奎槡应声:“现下战事虽未了,但总的来说,边关除了日常防御也没有多少事务,确实该返遣这些老兵了。”
尉元启开口问道:“你们这次返城,招揽了多少新兵?”
潜野摇了摇头,沉声道:“事态严峻,少之甚少,这次军营巡视也是想了解边境近来的境况,山下新进的村民一定多加防范,若发现是窦国的人入境,务必斩草除根。”
尉元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前不久军营潜入一名窦国探子,不小心暴露身份被我军抓捕,那人说了一些…不明就里的话。”
上月中旬,士兵在边境抓获一名窦国探子。
探子口出狂言:“我们窦国有二爷助力,打败你们这群蝼蚁是迟早的事。”
尉元启亲自审查,轻蔑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二爷?哼,那你这次探访我军营地,你们这位二爷怎么没算出你会被抓,一派胡言!死到临头还这般狂妄!”
那探子大笑几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前几次战事,你们明明布署了精密的战点,却还是被我军攻破,是因为二爷算准了你们会在何地设下埋伏,我们才能在比你们少了几千士兵的情况下,还能与你们打成平战。”
“哈哈哈哈哈,你们的主子北桀王一定很痛心吧,冤死了那么多将士。”
尉元启一声呵斥:“放肆!来人,拿铁烙!”
随后只听见一声惨叫声,响彻山谷,回音不断。
“那人的话听上去倒像是民间玄学流派里的人物。”尉元启说道。
潜野眸色微怔:“又是这位二爷。”
“你知道这位二爷?”尉元启问。
“不知,黍伯提到过此人,传闻世间的高人闵千鹤便是这位二爷的宗师,”潜野说道,“也是肆煞门的主领人,可有问出此人来的目的?”
“没有,”尉元启回答,“严刑逼供那人也是闭口不言,上了酷刑,最后受不住,人便没了。”
三人谈话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人声。
“抓敌军!有人混进军营了!”
话落众人纷纷出帐。
“宿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哎呀!你受伤了!”一位小兵说着。
闻言,潜野快步上前,他赶过来看见宿卿辰手上有血,连忙将人抱进营帐,让尉元启清理伤口,随即又出了营帐。
敌军来了一个,已被抓捕,守卫将人带到用刑地,潜野脸上神色平静,手里拿了一把匕首,是刚才那人被抓时手里拿的。
潜野上前,语气很是平稳道:“是哪只手伤的人?”
那人一脸不屑:“哼!”
潜野厉声说:“不说?那就是两只手了。”
言毕,潜野下命,守卫将那人两只手压在地上,潜野用匕首一根根削去那人的指头,惨声不断,鲜血满地,听的身旁的士兵连退几步,那人疼的满头大汗,脸上全是喷溅的鲜血。
突然那人笑了起来:“你们姜国快完了,气数快耗尽了,哈哈哈…”
“啊!”
潜野一刀插入那人的手心,再一刀封喉,那人倾身倒地,已然没了气息。
奎槡上前在潜野耳边说:“此人用的匕首和寻常的不同,看宿才人的伤势,像是奚院那晚的刺客。”
潜野起身,眼神冷色的看着众人,肃声道:“此人怎么会混进军营,你们防御的不错啊,敌军在眼皮下入营,就差拿刀架在各位脖子上,等哪天西北沦为窦国的地盘,把你们活埋了还当是自己人捅自己人,好一个尽忠职守!”
看守的士兵忙下跪道:“王爷息怒,是属下失职,方才一个弟兄去茅厕,不小心被这人打晕,换上了我军的役服,天太黑,便没看清楚,还请王爷饶命!”
“宿才人怎会在此?”潜野问。
那士兵回道:“宿才人问茅厕在哪儿,小的说营帐内放置了溺器,宿才人说许是没看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人突然出手,就…被伤到了。”
潜野遣散众人回了营帐,宿卿辰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潜野在一旁坐下,伸手碰了碰伤口,宿卿辰嘶了一声。
“知道疼了?你大半夜跑出去干什么?”潜野没好气的道。
“人有三急,我只是……”
“这营帐内放置的溺器你当是摆设用的?”潜野语气不悦。
“我没注意…”
“没注意?你这双惯会蛊惑人心的眼睛,是长头顶上了吗!”潜野厉色道。
“潜野,耍浑撒泼是地皮流氓常用的招,北桀王要是看在下不顺眼,大可一走了之,训人的话,王爷说得,我可听不得。”宿卿辰回怼道。
“背上的伤没好,手上的伤又来,你多大的人了,有危险不知道躲!”潜野是真生气了。
“我怎么知道有敌国的人混进军营,醒来又不见你人影,我想着去找你,怎知…”宿卿辰没继续说。
潜野伸手将宿卿辰耳前的发丝拨弄到耳后,随即又柔声道:“后背的伤还疼吗?这一路车程,身子不适,你吭个声是会要你命吗,逞什么强。”
宿卿辰接道:“吭声又能怎样,你能治?你又不是大夫,说了等于白说。”
“卿辰,这毒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潜野问。
“不小心沾染上的。”宿卿辰回的干脆。
潜野方才都快急疯了,奚院那晚的行刺,以及兽猎的刺客突袭,看似一个针对王府,一个针对姜王,实则,目标为何不能是宿卿辰。
今晚潜入军营的探子目标如此明确,宿卿辰这么聪明的人,他怎会不明白。
“卿辰…”潜野沉声道,“你信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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