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夏小雨都会在深夜潜入空间，小心翼翼地撕下极小一条风干的兔肉，慢慢咀嚼吞咽。生肉的腥气依旧令人不适，但身体对蛋白质的渴望压倒了一切。这点微薄的肉食，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悄然滋养着她亏空已久的身体。
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原本总是嗡鸣作响的耳朵清明了些，就连每日高强度的劳作带来的疲惫感，似乎也减轻了几分。她甚至能感觉到，腹中那微弱的生命悸动，也变得更有力了些。
这变化细微，却没能完全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妈，您发现没？那夏小雨这两天脸色好像好了点。”李翠花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凑到王秀英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里满是狐疑，“不像前几天，风一吹就倒的样儿。”
王秀英正就着昏暗的油灯缝补衣服，闻言撩起眼皮，朝夏小雨那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能挣十个工分了，腰杆子硬了呗，吃咱家、喝咱家的，脸色能不好？”
“不对，”李翠花摇摇头，鼻子用力吸了吸，仿佛在捕捉空气中的什么味道，“我总觉得不对劲。昨天我从她门口过，好像……好像闻到一股子肉味！”
“肉味？”王秀英手一顿，针尖差点扎到手指，“你胡咧咧啥？这年头哪来的肉味？肯定是隔壁谁家熬猪油了。”
“不像，”李翠花十分肯定，“那味道淡，但瞒不过我这鼻子！而且就在她门口！妈，您想啊，她天天拿十个工分，说不定私下藏了钱，偷偷买了肉自己关起门来吃独食！”
这个猜测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王秀英心中的妒火和掌控欲。在这个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必须经过她的手分配，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她看不上的替嫁儿媳，绝不允许有任何私藏！
“反了天了！”王秀英猛地将手里的针线活掼在炕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走！跟我去看看！要是真敢偷吃，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她一声令下，不仅叫上了李翠花，还把在厨房忙活的大儿媳赵杏花也喊了过来。三个女人气势汹汹，如同捉奸般，径直冲向夏小雨那间位于角落的土坯房。
夏小雨刚在空间里吃完今日份的一小条兔肉，正用意念感受着那丝暖流在体内化开，门外就传来了粗暴的拍门声和王秀英尖利的叫骂。
“夏小雨！开门！你个丧良心的，给老娘滚出来！”
夏小雨眼神一凛，迅速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她自认已经万分小心，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一丝纰漏。是了，这年代的人对食物，尤其是肉食的味道，敏感得超乎想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才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刚开一条缝，王秀英就带着一股劲风挤了进来，李翠花和赵杏花紧随其后，三个女人六只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狭小简陋的房间里扫视。
“妈，您这是做什么？”夏小雨站在门边，语气淡漠。
“做什么？”王秀英叉着腰，目光狠厉地盯住她，“有人说你屋里藏了肉，偷吃独食！好啊你夏小雨，我们薄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你竟敢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肉？”夏小雨眉梢微挑，“妈，您看我这屋里，除了这炕和箱子，哪里能藏肉？怕是二嫂闻错了吧。”
“放屁！”李翠花跳了出来，指着夏小雨的鼻子，“我明明闻到了！就在你屋里！肯定是你藏起来了！妈，搜！一搜就知道了！”
王秀英也不废话，直接上手。她一把掀开炕上那床破旧的褥子，又打开那个空空如也的破木箱，胡乱翻找着。李翠花和赵杏花也在一旁帮忙，角角落落都不放过，连墙缝都恨不得抠开看看。
夏小雨冷眼看着她们如同跳梁小丑般翻箱倒柜，心中一片冰寒。空间的存在是她们绝对无法想象的，任凭她们将房子拆了，也休想找到半点肉沫。
一番徒劳的搜寻后，王秀英什么也没找到，脸色更加难看。李翠花也有些慌了，她明明闻到了味道……
就在这时，王秀英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夏小雨的嘴角。那里，因为刚才擦拭匆忙，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油渍痕迹。
“你嘴角是什么？！”王秀英像是抓住了铁证，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你还敢说没偷吃？！这是什么？！”
夏小雨心中暗道不妙，面上却不动声色：“刚喝了点水而已。”
“放你娘的狗屁！”积压的怒火和被反抗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王秀英的理智，她认定夏小雨就是在狡辩。想到这个儿媳不仅可能偷吃，还敢藏私，如今更是挣了工分翅膀硬了不服管教，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她扬起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夏小雨的脸狠狠掴去！这一巴掌，带着农家妇人做惯粗活的蛮力，风声呼啸。
“我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李翠花和赵杏花都吓得闭上了眼，仿佛已经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和夏小雨的惨叫。
然而，预想中的声音并未出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秀英的手腕，在距离夏小雨脸颊不足一寸的地方，被一只看似纤细、却如同铁钳般的手，稳稳地攥住了。
王秀英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箍住，剧痛传来，让她瞬间冒出了冷汗。她惊愕地抬头，对上了夏小雨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平日里的平静淡漠，而是彻骨的冰寒，眸底深处，甚至隐隐翻涌着一丝令人胆战心惊的、如同野兽般的戾气。那是真正见过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夏小雨的手指微微用力。
“啊——”王秀英痛呼出声，感觉自己的腕骨快要被捏碎，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在那只手下，孱弱得如同婴儿。
李翠花和赵杏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小雨……她竟然……她竟然敢还手？还如此轻松地制住了婆婆？！
空气死寂。
夏小雨看着王秀英因疼痛和惊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妈，我的吃穿用度，每一分都来自我自己的工分。我不欠薄家什么。”
“还有，”她手腕微动，将王秀英的手甩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让王秀英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赵杏花身上才稳住身形。
她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三人，最后落在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她的王秀英脸上，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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