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小小的耳房，像个闷热的笼子。林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虚脱的乏力。门外守着婆子，连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她被彻底困住了。
时间一点点爬过去，每一刻都像被拉长了。林芷脑子里乱糟糟的。玉佩被周管事拿走了……墨竹怎么样了？醒了没有？会不会说出什么？王爷要是知道她身体有“问题”……她不敢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林芷下意识眯了眯眼。
周管事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屋子又暗了下来。他没看林芷，走到屋子中间那张唯一的破木桌旁，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是那块柳叶玉佩！温润的玉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下面还拖着半截褪了色的红绳。
。
他拿出来干什么？是试探？还是……
周管事这才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芷脸上。他的眼神比刚才在药房时更沉，更复杂，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墨竹醒了。”周管事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
林芷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又立刻提得更高。醒了？那她说了什么？
“她精神很差，只清醒了一会儿。”周管事继续说，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林芷表情的每一丝变化，“她记得晕倒前的事，记得你给她看了这块玉佩。”他指了指桌上的玉佩。
林芷的呼吸一窒，指甲掐进了掌心。果然说了！
“她说，”周管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这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很重要。”
林芷的心沉了下去。完了……玉佩来源坐实了……她垂下眼，等着更严厉的审问甚至惩罚。
“她还说……”周管事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她说……她记得中毒前，在花园假山附近，遇到了一个穿得很鲜亮的姑娘……绿裙子……对方好像跟她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后来就感觉头晕……再后来就中毒了。”
绿裙子，假山附近，小菊之前的模糊指认被墨竹本人证实了，虽然记忆依旧残缺，但线索终于清晰了一点。
林芷抬起头，看向周管事。
周管事也正看着她，眼神深沉：“她记得玉佩是她娘给的，也记得有人可能因为玉佩要害她。但她不记得……你是怎么知道这玉佩，又是怎么找到它的。”他往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狭小的耳房，“阿芷姑娘，现在，该你说了。”
来了！最致命的问题！
林芷只觉得喉咙发干。玉佩是她在爬藤架子下找到的……可怎么解释她为什么会去那里找？难道要说出那张纸条？纸条一旦暴露，牵扯更深……王爷那里……
她脑子里飞速权衡，咬死不知道，周管事不会信。纸条……绝对不能提！
“我……”林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哑，“我是无意中……猜到的……”
“猜？”周管事眉毛都没动一下，语气平平。
“是……墨竹姑娘之前……梦里总念叨玉佩……还有被人抢东西……那天下午她在爬藤架子那儿受了惊，又喊什么‘绿衣姐姐推我’……”林芷只能赌一把，“我心里就一直搁着这事……想着……会不会真有人因为什么东西要害她……那东西……会不会就藏在她晕倒的地方附近……所以……所以今天锦书不在的时候……我去架子那边……看了看……正好看到有块砖松了……翻开一看……就……就找到了这个……”她指了指桌上的玉佩，手心全是汗。
周管事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是在判断她话里有几分真。屋子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林芷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久到林芷几乎以为自己被判了“死刑”，周管事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你胆子倒是大。”
他却没有继续质问，反而话锋一转：“那块松动的砖，我已经让人重新砌好了。”他看着林芷，“墨竹现在还很虚弱，受不得半点刺激。那块玉佩，”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指尖捏着那根褪色的红绳，“既然是她娘留的念想，就还给她吧。”
林芷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还给墨竹？他不追究了？不追问她怎么“猜”得那么准了？
周管事似乎没看到她的惊讶，把玉佩递了过来。“你去还给她。告诉她，好生收着，别再掉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王爷那边，我会去回话。墨竹中毒的事，有了新线索，会继续查。”
他把玉佩塞进林芷手里。冰冷的玉石贴着皮肤，林芷却感觉像握着块烧红的炭。
周管事不再看她，转身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看好墨竹，别再出岔子。”
门重新关上。耳房里只剩下林芷一个人，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失而复得的柳叶玉佩。
玉佩回来了……墨竹的线索被证实了……周管事似乎……放了她一马，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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