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净土……死神达纳托斯的神之挽歌,正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奏响。
那穿透了神之心脏的“圣剑之锋”,是终结一切的休止符。修罗缓缓抽出自己并指如剑的右臂,神血如断线的珍珠,从他的指尖洒落,每一滴都蕴含着一位神明从诞生到陨落的全部历史。
“这……不可能……”
达纳托斯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无法愈合的空洞,眼中那属于神明的狂怒与傲慢,正在被一种名为“死亡”的、他曾施予亿万生灵的终极法则所取代。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了自己所执掌的权柄。
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用最后的神力抓住眼前的修罗,想要发动最后的“恐怖天命”,或者哪怕只是将这个弑神的凡人一同拖入虚无的深渊。
然而,他的指尖还未触及修罗的神圣衣,一道道漆黑的裂痕便从他心脏的空洞处,如同蛛网般蔓延至全身。
“喀嚓……喀嚓……”
那件曾抵挡了无数黄金奥义的黑色神衣,此刻正像一件烧制失败的瓷器,发出了清脆而绝望的碎裂声
从修罗刺入的伤口处开始,一道道金色的裂纹迅速蔓延至达纳托斯的全身。那是“圣剑之锋”所携带的、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正在从内部瓦解这位神明的存在根基。
“我是……掌管死亡的……神……”
“我诅咒你们……所有的……凡人……都将在绝望中……迎来……真正的……死……”
最后的诅咒未能说完,达纳托斯的身体便在“砰”的一声闷响中,彻底崩解。神衣、神体、乃至神魂,都在那黑色的火焰中化作了最原始的宇宙尘埃,消散于极乐净土的风中。
随着他的陨落,那股自众人踏入这片领域以来,便始终笼罩在他们心头、如同万钧巨石般沉重的死亡压迫感——“恐怖天命”,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剩下修罗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站在漫天飘落的神之灰烬中。金色的神圣衣在神血的浸染下,散发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崇高感。
“呼……”
不知是谁先吐出了一口气,紧接着,整个战场仿佛活了过来。
“成功了……我们……真的……”米罗喘着粗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杀了一位神。”卡妙接下了他的话,声音中带着一丝脱力后的沙哑。
“成功了……”撒加捂着胸口,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神圣衣上布满了之前战斗留下的裂痕,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真的做到了。”
“弑神……这就是弑神的感觉吗?”迪斯马斯克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掌,那上面残留着“积尸气”与神魂碰撞后的余韵,那种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让他既恐惧又亢奋。
艾俄洛斯收起了黄金弓,神圣衣的双翼缓缓收拢。他看向身边的艾欧里亚,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虽然满身伤痕,疲惫欲死,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一抹名为“希望”的光芒。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的胜利。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凭借自身的力量(虽然借助了女神之血),在正面对决中彻底击杀了一位主神级的存在。
这意味这“神明不可战胜”的铁律,被他们亲手打破了。
“还没结束,不要大意!”修罗转过身,声音虽然冷静,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此刻体能的透支。他甩去手臂上残留的神血,目光锐利地穿过战场的废墟,直刺向远方。
众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是的,还没结束。
虽然死神陨落,但这片净土之上,还有另一位神明。一位与狂暴的达纳托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睡神修普诺斯——
他在远处和沙加对峙时,目睹了自己双生兄弟从被重创到彻底陨落的全过程。此刻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种如同在欣赏一出戏剧落幕般的、令人胆寒的冷静。
他轻轻抬手,拂去了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仿佛那不是他兄弟的骨灰,而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达纳托斯,”他轻声叹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黄金圣斗士的耳中,“你的傲慢,是你唯一的败因。我提醒过你,不要轻视这些人类。”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金色的、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梦境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修罗、撒加、艾俄洛斯等人。那眼神中,没有鄙夷,没有杀意,而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像一位医师,在审视着一群必须被彻底清除的、危险的病毒。
他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感到骨髓发寒。
修普诺斯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战场上,这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他抬起头,那双淡金色的眼眸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虚无。他先是看了一眼达纳托斯消散的地方,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达纳托斯啊……”
他的声音轻柔优雅,如同吟游诗人的低语,却能毫无阻碍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曾无数次告诫过你,身为神明,可以俯视众生,但绝不可被傲慢蒙蔽了双眼。因为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真正‘绝对’的。”
修普诺斯没有在理会沙加,而是迈开步子,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脏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你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因傲慢而轻视了对手。你把这场战斗当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却忘了,老鼠在绝境中露出的獠牙,有时比狮子更锋利。”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终于落在了黄金圣斗士们的身上。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
不是仇恨,不是愤怒,甚至没有丝毫的杀意。那是一种纯粹的、理性的、仿佛在审视着某种必须被清除的“错误”的眼神。
“人类,”修普诺斯淡淡地说道,“我必须承认,你们刚才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神圣衣……那是连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都鲜少见到的奇迹。凭借这份奇迹,你们确实拥有了伤害,甚至杀死神明的能力。”
“既然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力量,”艾俄洛斯上前一步,拉开弓弦,箭头直指修普诺斯,“那就让开道路!我们的目标只有哈迪斯!如果你不想像你兄弟一样陨落的话!”
“像他一样?”修普诺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艾俄洛斯,你似乎误解了什么。”
“达纳托斯的死,并非是因为你们比他强,而是因为他给了你们‘机会’。他给了你们喘息的时间,给了你们反击的空隙,给了你们施展那些小把戏的舞台。”
修普诺斯身上的神衣开始散发出幽深的光芒,那不是刺眼的强光,而是一种如同夜幕降临般,能够吞噬一切光线的暗金色。
“但我不同。”
我必须承认,”修普诺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们,已经拥有了弑神的能力,但这打破了宇宙的平衡,这是本不该发生的‘错误’,那么,无论出于对哈迪斯大人的忠诚,还是为了维护神明的秩序……”
修普诺斯缓缓抬起右手,向前踏出一步,食指轻轻点向虚空。
“所以,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创造‘奇迹’的机会。战斗,该结束了。”
他没有摆出任何攻击的架势,只是缓缓张开了双臂。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冲击,没有撕裂空间的光速拳,甚至连一丝小宇宙的波动都感受不到。
一股奇异的波动,以修普诺斯为中心,瞬间扩散到了整个极乐净土。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甚至连地上的花草都没有折断一根。
但这股波动扫过众人身体的瞬间,所有身穿神圣衣的黄金圣斗士,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重量”,悄然降临。
并非是身体上背负了重物,而是灵魂深处仿佛被灌入了万吨水银。那种沉重感直接作用于意识,让人的思维变得迟缓,让人的眼皮变得重如千钧。
“这是……”穆感到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他试图发动念动力来刺激自己的精神,却发现连调动小宇宙这一个简单的念头,都需要耗费平时百倍的精力。
“好……困……”
米罗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试图用剧痛来保持清醒,但那股睡意是如此霸道,舌尖传来的剧痛在传入大脑的瞬间,就被转化为了一种麻木的钝感。
“猩红……毒……”他试图抬起手指,但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整个人踉跄着单膝跪地。
“这就是……睡神的力量吗?”卡妙背靠着冰柱勉强支撑,他的“绝对零度”冻气在这一刻也无法冻结这股源自本能的睡意。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修普诺斯仿佛变成了无数个重影。
“永恒沉睡(Eternal drowsiness)。”
修普诺斯冷漠地吐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
“这不是普通的睡眠,而是连神明一旦陷入也无法醒来的、永恒的虚无。在这个领域里,肉体的疲惫、精神的创伤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引导你们走向安息。”
他看着一个个摇摇欲坠的黄金圣斗士,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弑神死战,黄金圣斗士们的精神从极度的亢奋瞬间跌落,意志早已疲惫不堪。这股“睡意”的降临,对他们而言是无法抗拒的毒药。
“倒下吧。”
随着修普诺斯的一声令下,仿佛言出法随。
噗通。
艾欧里亚第一个支撑不住,他感觉眼皮仿佛灌满了铅,重若千钧,刚刚还燃烧着雄狮之火的斗志,此刻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迅速熄灭。
“这是……什么……”艾俄洛斯试图拉开黄金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无法抬起,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意识……正在……被剥离……”撒加的眉头紧锁,他试图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抵抗,却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在变得迟缓,如同陷入了一片温暖而粘稠的蜜糖海洋,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
一个接一个,黄金的战士们开始摇晃。米罗靠在了卡妙的身上,两人一同缓缓跪倒;迪斯马斯克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体一软,直接坐倒在地;穆的水晶墙在凝聚的半途便化作光点消散……
一个个曾屹立不倒、连死神都敢挥拳相向的圣斗士,甚至连雅典娜也一起,接二连三地倒下,陷入了沉睡………
这比死神的暴力更让人感到绝望。暴力尚能以意志对抗,而这股睡意,却从根本上剥夺了他们“战斗的意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想要拥抱这场永恒的长眠。
极乐净土,即将回归它应有的,永恒的宁静。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修普诺斯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他的战斗美学——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永恒的宁静。
“结束了。”
他转过身,准备走向通往哈迪斯神殿的阶梯。
“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了吧,修普诺斯。”
一个清冷、宏大,宛如暮鼓晨钟般的声音,突然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响起,瞬间刺破了那层笼罩在天地间的睡意迷雾。
修普诺斯的脚步一顿,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缓缓回过头。
那刚才一直和他对峙的人,此刻依旧站在他眼前——处女座·沙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沙加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流转着看破生死与虚妄的无上智慧,“修普诺斯,你的‘永恒沉睡’固然强大,但对于早已在‘六道轮回’中看遍万象、在沙罗双树下领悟涅盘真谛的我而言,这不过是又一场‘无明’的幻梦罢了。”
“处女座……沙加”修普诺斯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的确不愧为最接近神的人!居然能靠自身的精神修为抵抗我的……有意思。”
“还没完呢!”
沙加的左侧,一个充满杀伐之气的声音响起。
修罗!
这位刚刚亲手斩杀了死神的摩羯座圣斗士,此刻虽然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依旧站得笔直。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肉中,鲜血顺着手背滴落。他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维持着清醒。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那不是普通人类的眼神,而是一个穿越了时空、背负着两个灵魂重量、知晓未来的“观测者”的眼神。
“如果我在这里睡着了,那这十三年来的一切努力算什么?”修罗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我知道你的可怕,修普诺斯…正因为知道……所以我的圣剑还没斩下你的头颅,怎么能睡!!”
随着他的怒吼,他身后的神圣衣双翼猛然张开,原本右臂有些黯淡的圣剑剑气,再次爆发出一股斩断一切束缚的锐利锋芒,硬生生地在他周围切开了一片“清醒”的空间。
“哦?”修普诺斯看着修罗,眼中的惊讶更甚,“不仅没有在刚才的爆发中力竭,反而凭借意志强行压制了本能吗?……而你的灵魂,确实有些古怪。”
“嘿……”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野性与桀骜的冷笑,从沙加的右侧传来。
一团炽热的火焰,在睡意弥漫的灰暗空间中骤然亮起。
那火焰呈现出诡异的色彩——外层是凤凰涅盘的金红,内核却是仿佛能吞噬光明的漆黑。
凤凰座,一辉!
他穿着那件融合了天暴星辉火黑炎之力的“凤凰座·圣冥衣”。他双手插在胸前,一脸不屑地看着修普诺斯。
“什么‘永恒沉睡’,听起来就像是哄小孩的摇篮曲。”一辉嘴角上扬,“我可是从地狱的最底层爬回来的男人。死亡皇后岛的噩梦、辉火那家伙的绝望记忆、还有这一路来地狱惨状……比起那些,你的梦境,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让我恶心!”
轰!
一辉身后,一只巨大的、黑金双色的不死鸟虚影冲天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那滚烫的热浪,竟然将空气中无形的睡意法则烧得滋滋作响。
“一个看破红尘的求道者,一个斩断宿命的狂徒,还有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修普诺斯看着眼前这三个完全违背了他常理认知的男人,原本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这三人,刚好代表了人类精神力量的三个极端:
沙加的神性与觉悟。
修罗的意志与执念。
一辉的憎恨与情感。
正是这三种极致的精神力量,构成了牢不可破的“铁三角”,在这万籁俱寂的睡神领域中,撑起了一片最后的希望之地。
修普诺斯轻轻叹了口气,但他眼中的杀意,却在这一刻凝聚到了实质。
“很好。”
他抬起手,掌心中凝聚起一颗漆黑的能量球,那里面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宇宙,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
“达纳托斯输给了你们的觉悟,但我不会。”
“既然精神的法则无法让你们屈服,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睡神真正的恐怖——那并非仅仅是让人入睡,而是将现实与梦境彻底颠覆的……空想领域(Encounter Another Field)。”
面对神明的宣战,三人没有任何退缩。
沙加手中的佛珠转动,金光大盛。
修罗右臂抬起,圣剑寒芒吞吐。
一辉双拳紧握,黑炎冲天而起。
“来吧,修普诺斯!”修罗大喝一声,率先踏出一步,“今天,我们就要让这里,成为你们双子神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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