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屋那压抑的死寂,被西格蒙德粗重的喘息声彻底打破。他单膝跪地,一手捂着剧痛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支撑着魔剑格拉姆,剑尖在坚硬的石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抹刺目的猩红。
仅仅一击。
双子座的撒加,仅仅用了一记看似随意的光速拳,就将他引以为傲的斗志与肉体一同击溃。那股残留在体内的拳力,如同盘踞的星云,不断撕裂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是一种纯粹力量层面的、令人绝望的差距。仿佛凡人挥剑砍向星辰,除了暴露出自身的渺小,再无其他。
“可……可恶……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然而,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内心那股被彻底碾压的屈辱与不甘。对弟弟的思念,对圣域的仇恨,如同最猛烈的燃料,再次点燃了他几近熄灭的斗志。
“为了齐格弗里德……”
仇恨,是比任何伤痛都更为强烈的燃料。对弟弟的思念,对圣域的怨恨,如同毒火般在他的灵魂深处熊熊燃烧,强行压下了肉体的剧痛。
“唔啊啊啊啊啊——!!!”
西格蒙德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将所有的愤怒与小宇宙尽数灌注于手中的魔剑,双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圣斗士!我要你的命!!!”
“北极闪耀(paal de bril)”
他再度化作一道闪电,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劈砍,而是包括魔剑在内,全身被马状斗气包裹,如同密不透风的罗网,将周围的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发出阵阵音爆。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直指撒加的所在。
面对这赌上了一切的决死攻击,撒加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不耐。他深邃的眼眸中,那片平静的星空,开始泛起波澜。
“冥顽不灵。”
他低语着,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西格蒙德的全力一击,仅仅穿透了那虚幻的影子,重重地劈在了空处。
“什么?!”
西格蒙德心中警铃大作,但他的身体已经因为用力过猛而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僵直。而对于撒加而言,这万分之一秒,已是永恒。
“太慢了。”
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撒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一次,撒加甚至没有出拳,仅仅是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汇聚着一点星辰般的光芒,轻轻点在了西格蒙德的后心。
“砰!”
那点光芒瞬间爆发,化作一股无可抗拒的冲击力。西格蒙德的神斗衣背甲应声碎裂,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被狠狠地轰飞出去。
这一次,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魔剑格拉姆也脱手而出,当啷一声掉落在不远处。
“怎么……可能……”
西格蒙德的心在下沉。他的攻击越是疯狂,就越能感受到对方那深不见底的从容。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而是一场戏耍,一场……神明对凡人的戏耍!
撒加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败犬般趴在地上的西格蒙德,眼神中的怜悯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强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言语无法唤醒沉睡的灵魂,那么,就用绝对的力量,让你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吧。”
随着撒加双臂的抬起,那一个动作,仿佛牵动了整个宇宙的星辰。整个雾之屋开始剧烈地颤抖,无数璀璨的光点在撒加的掌心汇聚、压缩、旋转,形成了一个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微缩银河。
那股力量,足以将星辰粉碎!
西格蒙德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那团毁灭的光球时,他的灵魂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面对宇宙创世与毁灭之伟力的、最原始的敬畏。
“就用这一击,为你那被仇恨扭曲的忠诚,画上句号吧。”
撒加的声音冰冷而淡漠,仿佛宣告神罚的判词。
“接下吧,这就是粉碎群星的力量!”
“银河星爆(Galaxian Explosion)——!!!”
毁灭的光芒即将释放,整个雾之屋都仿佛要在下一秒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西格蒙德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自己复仇失败的终末。
就在这时——
“等一下,先住手!”
一道温和,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时空的钟鸣,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竟让撒加那即将爆发的银河星爆,硬生生地停滞在了释放的前一刻。
撒加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小宇宙充满了光明与高洁,没有丝毫敌意。
一道光芒,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穿透了神殿内压抑的浓雾。光芒之中,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着那件传说中的双头龙神斗衣,黑色的战甲在光芒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悲悯。
他的出现,让整个战场瞬间凝固了。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西格蒙德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瞬间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齐格……弗里德……?”他用梦呓般的声音,颤抖着吐出了那个早已埋葬在心底的名字。
来者,正是那位在亚斯格特传说中拥有不死之身,最终却为了守护与忠诚而牺牲的、最强的神斗士——天枢星·双头龙·齐格弗里德!
他,竟然以“英灵战士”的姿态,重现于此!
齐格弗里德没有立刻回应哥哥的呼唤。他首先转向了那个依旧保持着释放“银河星爆”姿态的男人——双子座的撒加。
他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敌意,反而充满了敬意与感激。他微微躬身,以一种属于真正战士的礼节,郑重地开口道…
“双子座的撒加,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对我哥哥痛下杀手。”
撒加看着眼前的齐格弗里德,缓缓放下了双手。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银河能量,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无形。他深邃的目光在齐格弗里德身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齐格弗里德。我无意取你兄长的性命。”
“弟弟……真的是你吗?齐格弗里德!”西格蒙德此刻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冲向自己的弟弟,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张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庞,却又害怕这只是一场幻梦。
“哥哥。”齐格弗里德转过身,看着满身伤痕、神情激动的兄长,眼中充满了悲伤与疼惜,“是我,哥哥,我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西格蒙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这个在外人面前坚硬如铁的汉子,此刻竟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不,哥哥。”齐格弗里德轻轻推开他,神情严肃而悲痛,“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承蒙伟大的奥丁神的意志,以英灵战士的身份短暂地留存于世而已。”说罢…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纹章…
“奥丁神的意志?”西格蒙德愣住了,“那你回来……是为了和我并肩作战,向圣域复仇的吗?”
“不!”齐格弗里德断然否定,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我回来,是为了阻止你,哥哥!你所走的这条复仇之路,根本不是为了亚斯格特,更不是为了我!你正在做的,才是对我们所守护的这片土地,最大的背叛!”
“背叛……?我为了给你报仇……你说我这是背叛?”西格蒙德无法理解。
“哥哥,你错了。”他直视着西格蒙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并非因圣斗士而死,我是为了履行自己作为守护者的职责,为了保护希路达女王和亚斯格特的人民而战死。那是我的荣耀,不容玷污!”
“睁开眼睛看看吧,哥哥!”齐格弗里德指向上方,“你难道感觉不到吗?这片土地正在哭泣,亚斯格特的人民正在被邪恶的力量所侵蚀!”
“真正的敌人,是那个蛊惑了你,让你向无辜的战士挥动复仇之剑的安德烈亚斯!是他,玷污了亚斯格特,也玷污了你身为神斗士的荣耀!”
齐格弗里德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西格蒙德的心上。他呆呆地看着弟弟,又回头望向那不祥的世界之树,脸上的表情在迷茫、痛苦与挣扎中不断变换。
世界之树的顶端宫殿内。
安德烈亚斯通过能量水晶,将雾之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那感人至深的兄弟重逢场面,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扭曲而残忍的笑容。
“哦呀哦呀,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啊。亡魂归来,试图唤醒迷途的羔羊?真是无聊的戏剧。”
他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齐格弗里德,你这颗奥丁意志留下的棋子,还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戏剧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吧!齐格弗里德,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最爱的哥哥,是如何在你面前,变成一头只知破坏的野兽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水晶的表面,指尖上,一缕邪恶的紫色小宇宙如同毒蛇般蜿蜒而出,瞬间融入了水晶之中。
“来吧,西格蒙德,让我赐予你……真正的力量!”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雾之屋内。
就在西格蒙德的内心产生动摇,理智即将战胜仇恨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胸前神斗衣上镶嵌的那颗本应象征着奥丁守护的蓝宝石,突然迸发出刺眼的、不祥的紫色光芒!
“呃……啊啊啊啊——!!!”
西格蒙德猛地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叫,他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心脏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爆。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黑暗小宇宙,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
“哥哥!”齐格弗里德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想要扶住他。
“滚开!!!”
西格蒙德猛地一挥手,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赤红,充满了血丝与疯狂。那股爆发出的力量之强,竟然将猝不及防的齐格弗里德都狠狠地一击震飞出去!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从西格蒙德的喉咙深处发出。
他的理智,在这一刻被那颗伪造的奥丁蓝宝石中所蕴含的邪恶力量,彻底吞噬了,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紫黑色的纹路,那股从他体内爆发出的黑暗小宇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暴涨,瞬间就超越了他之前的巅峰,甚至还在不断攀升!
整个雾之屋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地摇晃,地面龟裂,穹顶的巨石开始不断坠落。
“这股力量是……!”撒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从那股暴走的黑暗小宇宙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与他体内曾经的“恶”之人格,同源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意志!
“是安德烈亚斯……不,是路西法搞的鬼!”撒加瞬间洞悉了真相。
被震飞的齐格弗里德艰难地从碎石中爬起,他看着那个被黑暗力量所包裹,在痛苦中疯狂咆哮的哥哥,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自责。
“哥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回来……”
他试图靠近,但每一次都被西格蒙德无意识释放出的狂暴能量给弹开。他能感觉到,哥哥的生命正在被这股黑暗力量疯狂地燃烧着,如果再这样下去,西格蒙德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自爆身亡。
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在不伤害哥哥的前提下,强行制服他。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齐格弗里德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一切的男人身上。
双子座,撒加。
在这场悲剧之中,唯一有能力、也有力量去解决这一切的人。
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在齐格弗里德的心中形成。他这位亚斯格特最骄傲的龙神,这位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传说战士,在这一刻,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转身,面向撒加,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在撒加那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郑重地、深深地,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黄金圣斗士!”
齐格弗里德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恳求。
“拜托了!我哥哥的灵魂,正在被那股邪恶的力量所吞噬!他已经……无法靠自己挣脱了!”
“请你……请你出手,救救他!”
齐格弗里德的眼中,流下了属于龙神的、滚烫的泪水。
整个濒临崩塌的神殿,在这一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狂龙无意识的咆哮,以及龙神悲痛的请求。
撒加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为了兄长而放下一切骄傲的战士,他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倒映着齐格弗里德恳求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头正在疯狂咆哮的“魔龙”。
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是怜悯?是决绝?
是怜悯?是决绝?
亦或是……对自己那段被邪恶所支配的过去,最深刻的,一种映照。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情感都已敛去,只剩下身为黄金圣斗士的、绝对的意志。
“我明白了。”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平定一切混乱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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