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一种尖锐的、撕裂般的头痛,将张启明从无边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仿佛有人拿着凿子,在他太阳穴上一下下地敲打。与之相比,大学期末连刷三天图书馆后的偏头疼,简直成了温柔的按摩。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片昏黄的光晕,来自头顶上一盏脏兮兮的、大概只有15瓦的电灯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发霉的木头、劣质烟叶、若有似无的煤灰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诡异甜香,像是放坏了的豆渣混合着某种中药。
这不是他的大学宿舍,更不是医院。
他躺在一个冰冷的土炕上,身下铺着硬得硌人的草席,身上盖着一床沉重却并不暖和的、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被。房间低矮而逼仄,墙壁是斑驳的灰墙,不少地方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黄色的土坯。唯一的窗户用旧报纸糊着,勉强挡风,却让室内更加昏暗。
“嘶……”他试图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像被拆散重组过一样,虚弱无力,胃里空空如也,烧灼般的饥饿感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我是谁?
张启明……对,我是张启明,xx大学考古系大三学生,正在为一篇关于北方民居结构的论文查资料,在图书馆古籍区摸到一本材质奇怪的孤本……然后……一道刺目的白光?
穿越?
这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比头痛更让他心悸。
他挣扎着偏过头,看到炕边有个粗糙的木凳,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一点灰黑色的、糊状的东西,闻起来像是……某种粗糙的杂粮面糊?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是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眼睛很大,却缺乏神采。
“启明哥,你醒啦?”小男孩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懦,“奶奶让我看看你,她说你要是醒了,就把这碗粥喝了。”
粥?张启明看着那碗底都快干涸的“糊糊”,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自己的。
小男孩眨巴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这里是咱们院啊,咱家西厢房。晌午了,日本人的广播车刚过去没多久,你没听见?”
日本人?广播车?
张启明的心猛地一沉。
小男孩把碗往前推了推,咽了口口水,显然对这碗“粥”也很渴望:“你快喝了吧,奶奶说你是饿晕的。今天配给点的混合面还没去领呢,晚了就没了。”
配给点?混合面?
张启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考古学生的专业素养让他开始快速收集信息。房间布局、孩子衣着、用语习惯、提到的关键词……一切都在指向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可能——他确实来到了一个过去的时代,而且很可能是……抗战时期?
他接过碗,指尖传来的冰冷粗糙触感无比真实。他抿了一口那所谓的“粥”,口感刺嗓子,味道苦涩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但他几乎是本能地、狼吞虎咽地将那一点点糊糊刮进了嘴里。胃里有了点东西,那股烧灼感稍微减轻,但远未满足。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张启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我叫小石头。”小男孩看他吃完,松了口气,“启明哥,你睡了两天了,可吓人了。周大伯还说你可能挺不过来了……”
“周大伯?”
“就住倒座房的石匠周大伯啊,他懂点草药,前天还来看过你,给你掐了人中呢。”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沉闷的广播喇叭声,用的是生硬的中文,断断续续飘进来:“……大东亚共荣……强化治安……凡私通乱党者……格杀勿论……”
小石头吓得一缩脖子,小脸更白了:“日本人又喊话了……我、我去看看奶奶回来没……”
孩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走了。
张启明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 modern 的大脑。饥饿、寒冷、恐惧、迷茫……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头痛。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挂着他从小戴到大的玉佩,一枚品质普通的青白玉环,中间有孔,用红绳穿着。这是他那从未谋面的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
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他猛地一愣。
玉佩……是温的。
一种非常奇特的、恒定的、仿佛自身在散发着的微温。在这冰冷的房间里,这种感觉格外明显。
不仅如此,当他集中精神感受那抹温热时,剧烈的头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猛地闪进他的脑海: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穿着旧式长衫、面容模糊不清的老者,将这枚玉佩郑重地挂在一个婴儿的脖子上,嘴里喃喃着什么“……张家……旁支……最后的……”;
——一只枯瘦的手,在一本泛黄的书页上快速划过,书页上画着复杂的、类似星象和山脉的图案;
——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微微闪烁,吸引着他,呼唤着他……
幻象消失,头痛再次袭来,甚至更烈。
张启明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单薄的衣衫。
这不是简单的穿越。
这具身体的原主,这个同样叫张启明的少年,他的身世、这枚突然变得奇怪的玉佩、那些诡异的幻象、还有窗外那个危机四伏的1942年的北平……一切的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危险的网,将他牢牢缠裹其中。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它依旧散发着不容错辨的微温。
生存下去。
弄明白这一切。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挣扎着爬下土炕,双腿虚弱得打颤。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糊窗报纸的一角,向外窥去。
眼前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庭院,方正,却显得破败而拥挤。院子里私搭乱建了不少简陋的棚屋,堆放着各种杂物。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邻居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过,脸上带着麻木和谨慎。院中央有一口老旧的石圈井,井口盖着木盖,旁边放着一个破木桶。
天空是灰蒙蒙的,院墙很高,圈出四四方方的一片压抑。
这就是1942年。
这就是他未知命运开始的地方——这座看似平凡,却处处透着诡异的四合院。
突然,他的目光被对面东厢房廊下坐着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皮肤黝黑粗糙,正低着头,专注地用凿子和锤子敲打着一块小石料,动作沉稳而精准。他似乎感受到了窥视,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张启明所在的窗口。
那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石匠该有的眼神——锐利、警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张启明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报纸缝隙合拢,隔绝了视线。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那个石匠……周大伯……
还有,在他放下报纸的前一秒,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院子那口古井的井沿内侧,靠近地面的地方,似乎刻着几个极其模糊的、非篆非隶的……
符文?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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