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计划”的第一项尝试,在计划制定的第二晚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月上中天,清辉如洗,将部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银纱之中。苏叶抱着被她用温和安神草药熏香辅助、陷入深度安宁睡眠的小灰,站在距离月魄悬浮点约五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冒犯,又能让小灰身上散发的那种纯粹、无害、如同幼兽般温暖的安宁气息清晰地传递过去。
月魄依旧悬浮在惯常的位置,沐浴着最纯净的月华,周身流淌着圣洁的光晕,银眸紧闭,额心的符文缓慢明灭,如同亘古的星辰。它似乎对苏叶和小灰的靠近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苏叶屏住呼吸,所有的精神力都高度集中在烙印的感应上,如同最精密的弦,等待着那预想中的“神性松动窗口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怀中的小灰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平和气息。月光如水,流淌在它灰扑扑的绒毛上,也流淌在月魄那圣洁的银辉之上。
就在月光达到最充盈饱满的那个瞬间!
烙印深处,那熟悉的、如同冰面裂开一丝缝隙的“松动”感,如期而至!紧接着,一缕极其微弱、带着纯粹好奇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再次从月魄的方向悄然探出!
这一次,苏叶早有准备!
在那好奇意念扫过的刹那,她立刻通过烙印,如同对着平静湖面投入一颗最圆润的小石子,传递过去一道清晰、温和、不掺杂任何强迫的意念:
“月光很美,像你的光辉一样纯净。小灰睡得很香,它很喜欢在你身边的感觉。谢谢你昨天救了苍曜。”
意念传递过去,苏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计划中的“意念引导”,是她第一次主动尝试与神性意志覆盖下的月魄进行“沟通”。
烙印深处,没有任何回应。那缕好奇的意念在扫过熟睡的小灰时,似乎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苏叶能感觉到那丝探究的意味更浓了一丝),随即就如同被惊动的蜗牛触角般,迅速缩了回去!
月魄悬浮的身形没有任何变化,额心的符文光芒依旧稳定。仿佛苏叶传递的意念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失败了?
苏叶的心微微一沉,但并未气馁。这在意料之中。神性意志的壁垒何其坚固,一次温和的意念传递就想得到回应,无疑是奢望。重要的是,她的意念没有被排斥!那缕好奇意念在听到“小灰”和“苍曜”时,停留的时间似乎比昨天长了那么零点几秒?这已经是微小的进步!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礼物”试探。
苏叶小心翼翼地从随身携带的小皮袋里,取出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蓝白色微光的矿石。这是她白天在部落外围一处溪流边偶然发现的,矿石本身除了会吸收储存微弱月光并在黑暗中发光外,并无其他特殊能量,纯粹是好看。她将其命名为“月光石”。
苏叶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将这块散发着微光的月光石,轻轻放在了距离月魄悬浮点约三步远、一块相对平坦干净的岩石上。月光石在皎洁的月华下,蓝白色的光晕与月魄身上的银辉交相辉映,竟有几分和谐。
放下石头后,苏叶抱着小灰,后退了两步,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观察。
时间仿佛凝固了。
月魄依旧悬浮,纹丝不动。
就在苏叶以为这次试探也将无疾而终,准备抱着小灰离开时——
烙印深处,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松动”感,再次极其微弱地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缕比之前更清晰、更持久的意念,如同被吸引的磁石,精准地落在了那块散发着微光的月光石上!
这一次,好奇的意念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扫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凝视”!仿佛月魄在透过意念,仔细地“打量”着这块在月光下会发光的“小东西”。
苏叶的心跳骤然加速!有效!它注意到了!而且明显感兴趣!
这缕带着好奇的意念,在月光石上停留了足足有三次呼吸的时间!然后,它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开始向上移动,似乎想沿着意念的“视线”,看向放置石头的人——苏叶。
然而,就在这缕意念即将触及苏叶的瞬间,月魄额心那枚古老的符文猛地亮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神性波动骤然降临!
烙印深处那丝“松动”感瞬间被冻结!那缕好奇的意念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魄悬浮的身形似乎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那亘古的冰冷与平静。它依旧没有睁眼,但苏叶能感觉到,那层神性的壁垒,在刚才那一刻,似乎又加固了几分。
试探被打断了。但苏叶的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虽然最后被神性意志强行压制,但月魄对月光石表现出的强烈好奇和那更持久的意念停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这说明,她的方向是对的!“礼物”策略有效!
她按捺住激动,没有再去惊扰月魄。她抱着依旧熟睡的小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那块散发着微光的月光石,静静地躺在岩石上,沐浴着月光。
* * *
第二天清晨,苏叶早早来到苍曜的石屋为他换药。苍曜的恢复力惊人,加上图腾之力的滋养和苏叶专业的处理,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红肿消退了大半,边缘的缝合线处已有细微的肉芽组织在生长。
“恢复得很好。”苏叶仔细检查后,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比我预想的要快。看来你的体质和图腾之力起了关键作用。”
苍曜靠坐在石床上,任由苏叶动作,金瞳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是你处理得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换药的过程安静而默契。苏叶手法娴熟,动作轻柔。苍曜则闭目调息,配合着苏叶的动作。
就在苏叶准备为伤口重新覆上干净药膏时,苍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昨晚…它似乎一直在‘看’这里。”
苏叶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向苍曜。
苍曜缓缓睁开金瞳,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他的感知何其敏锐,即使闭目调息,也能察觉到那股如同实质、带着冰冷探究的意念曾数次扫过他的伤口和他身边的苏叶。那意念虽然微弱,却瞒不过他这位强大的狼王。
苏叶的心跳漏了一拍!苍曜也感觉到了!而且是在他闭目调息的状态下!这说明月魄在“窗口期”的意念活动,并非只针对小灰,它对苍曜的伤势恢复过程,也产生了好奇!
“是…是在月光最盛、小灰熟睡的时候?”苏叶的声音带着一丝求证。
苍曜微微颔首:“嗯。那种时候,它投注过来的意念…似乎更‘活跃’一些。”他用了“活跃”这个词,而非之前的冰冷审视。
苏叶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苍曜不仅感知到了,还敏锐地捕捉到了“窗口期”这个关键点!这说明她的“借助苍曜”这一步,效果远超预期!
“王!”苏叶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我有一个计划!关于如何…试着唤醒‘雪团子’的计划!”她不再犹豫,将自己的“破冰计划”以及昨晚月光石试探的成功,简要而清晰地告诉了苍曜。
苍曜静静地听着,金瞳中光芒流转。当听到月魄对月光石表现出强烈好奇、意念停留时间显着延长时,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和深思。
“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苏叶看着苍曜,眼神明亮而恳切,“在接下来你换药或修养的时候,尽量选择在门口靠近月魄的地方,就像现在这样。让它能‘看到’我的治疗过程。或许…它对‘治疗’本身也会产生兴趣?”
苍曜的目光在苏叶充满斗志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门口那片空地(虽然此刻月魄不在),最终,他缓缓点头,声音沉稳:
“好。”
一个“好”字,简单却重若千钧。这是狼王对她计划的认可,也是他第一次明确地、主动地参与到这场与神性意志的角力之中。
苏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巨大的信心。有苍曜的支持和配合,她的“破冰计划”,成功的希望又增添了几分!
就在这时,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和决绝。他看向苍曜和苏叶,声音沙哑:
“王,苏叶巫医…我…我的手臂…那黑暗…好像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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