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甩了甩手上和衣襟上沾染的血污,目光落在兽栏里三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身上——那是刚降生的大地兽幼崽,闭着眼睛在母亲腹边蠕动,细小的爪子还带着胎脂的湿滑。
“居然一胎生了三只。”
他低声道,总算明白这只紫色大地兽为何会难产。成年大地兽本就体型壮硕,三胎同生,对母体的消耗可想而知。
他看向瘫在干草堆里、气息微弱的母兽,轻轻叹了口气:
“总算解决了。还好城里的药够,没出什么岔子。”
这时,忆灵霄从旁走来,脸上还带着奔波的疲惫。玄霄转头看他,忽然笑了:
“辛苦你了,不过——还得请你再去打份工。”
忆灵霄闻言,冷冷地白了他一眼,没说一个字,转身便朝营地外走去。看那利落的背影,显然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
玄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随即又转回头,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干净的兽皮盖在母兽身上——接下来,该好好照料这母子四个了。
三只幼崽挤在母亲身边,其中一只是和母兽一样的淡紫色,绒毛柔软,在微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另外两只是深褐色,小小的身躯紧紧挨着,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哼唧声,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玄霄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只紫色幼崽的背,小家伙似乎被惊动了,小脑袋在干草里蹭了蹭,又不动了。
他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焦躁渐渐褪去,只剩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总归是都平安降生了。
玄霄正看得出神,忽然被一阵低低的兽鸣拉回注意力。
那只刚生产完的成年紫色大地兽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淡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警惕,对着他轻轻叫了一声,随即用湿润的鼻尖往他手边一顶,将他推远了些。
玄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刚生产的母兽护崽心切,是在提防他靠得太近。
他失笑一声,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知道了,不碰你的小家伙就是。”
母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随后便重新低下头,用舌头轻轻舔舐着身边的幼崽,眼神里满是护犊的温柔。
玄霄站在栏外看着,心里那份紧绷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玄霄收拾草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去——阿提米斯还站在远处的坡地上,离兽栏足有几十步远。
一身墨黑的鬃毛在风里轻轻拂动,冰蓝色的眼睛隔着距离望过来,依旧能看出那里面藏着的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它没靠近,也没离开,就那么安静地立着,像一尊黑色的雕像,却又用那双醒目的蓝眼睛,把这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
玄霄低笑一声,摇摇头,不再理会。反正不管离多远,她那看戏的心思是藏不住的。他转身继续处理剩下的杂事,只当远处那道目光是空气。
玄霄将最后一味草药归置好,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方才为了救那只难产的大地兽,用掉的药材比预想中多了不少,这无疑加重了买药的负担。
“利衡币的欠账怕是又堆了不少。”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药箱边缘轻轻敲着。之前为了添置营地的物件,本就已经预支了一部分,如今再加这笔药钱,还钱的日子怕是要更往后拖了。
但他很快挺直了脊背——不管多难,这笔钱都必须还上。“我既是城邦的侍卫官,也是这里的市民,花了钱,自然该给。”
玄霄正盘算着还钱的事,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便见一名工匠快步跑了过来。
“嗯,是找到人了吗?”他开口问道,之前托工匠帮忙找两个临时帮忙照料大地兽母子的人手。
工匠连连点头:“找到了两个人选。”说罢侧身让开,将身后的两人带了上来。
玄霄一看,顿时愣住了,目光落在当先那人身上,惊讶道:
“卡莉娅,怎么是你?”
站在工匠身后的,竟是他认识的卡莉亚,而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眉眼生得很是硬朗,正有些拘谨地打量着四周。
卡莉娅往前一步,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解释道:
“听说你在这里招募人手,是要照顾大地兽?我本来就挺喜欢这些可爱的生灵,而且招募的人又是你,所以对这事就特别感兴趣,特意拉着同乡奈德一起来了。”
玄霄这才回过神,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了然,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进来吧,我跟你们说下具体要做些什么。”
玄霄正给卡莉亚和奈德交代照料大地兽的注意事项,说到一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听说这里在找人照料大地兽?”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走来,身形清瘦,连手臂都透着几分纤细,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对方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兽栏里的幼崽,又转向玄霄,微微颔首:
“看你们似乎还在安排人手,不知现在还有一个位置吗?”
玄霄打量着来人,并不认得,却见他眼神温和,不像是恶意,便问道:
“你也想加入?可有照料异兽的经验?”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不敢说精通,但寻常喂食、清理的活计还是做过的。而且……”
他看向兽栏里的小家伙,眼里多了点柔和,“这些幼崽看着确实惹人喜欢。”
白衣男子的笑意淡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望着玄霄轻声道:
“而且我……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其实挺受歧视的。”
他抬手拢了拢宽大的白袍袖口,指尖因为清瘦而显得格外分明:
“所以比起和人打交道,我更想和这些除人之外的生物长时间待在一起。它们简单多了,不会因为来历就另眼相看。”
玄霄闻言愣了一下,看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落寞,心里忽然一动。
他转头看了眼兽栏里正安静哺乳的母兽和幼崽,又回头看向白衣男子:“照料它们需要耐心,也挺累的。你若真愿意,就留下吧。”
白衣男子眼里瞬间亮起一点光,像是蒙尘的星子被拂去了灰翳,连忙点头:
“谢谢!我一定好好做。”
玄霄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头,只是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那你们三个……”
玄霄刚应下白衣男子,身后就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询问,他愣了一下,转头道:
“怎么还有一个?”
只见一个长相略显粗鲁的男子走了进来,眉头紧锁着,语气直愣愣的:“喂,这里是不是招人?”
玄霄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身形还算结实,便点头道:“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照料大地兽,那就留下吧。”
说着,他看向卡莉亚、奈德、白衣男子和刚进来的粗鲁男子,清了清嗓子:
“正好,人齐了。现在我给你们仔细交代一下照料的规矩和注意事项,都听仔细了。”
四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玄霄。兽栏里的幼崽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发出几声细弱的哼唧,母兽立刻低鸣着将小家伙们往怀里拢了拢。
玄霄将照料的事宜一一交代清楚,又叮嘱了几句母兽刚生产完需格外留意的细节,便准备离开。转身时,他忽然想起还不知道那白衣男子的名字,便随口问道:
“还没问你的名字。”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我叫埃庇米尼得斯。”
玄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点点头,没再多说,只道了句“辛苦了”,便转身离开了
玄霄刚走出兽栏不远,脚步一顿,侧头看向长廊拐角的阴影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别藏了,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
阴影里沉默片刻,一道身影缓缓步出。玄霄看清来人,眸色微凝——竟是海瑟音。
她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是眼神平静地迎上玄霄的目光,方才那点被窥破的窘迫早已敛去,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海瑟音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淡淡解释,“路过这边,听见里面有动静,便多留了片刻。”
玄霄挑眉,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比惊慌失措更让人猜不透心思。
“只是路过?”
海瑟音不答,反而反问:
“那几只大地兽幼崽,都平安?”
话题转得自然,那份属于御姐的从容气度尽显。玄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嗯,母子平安。”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短暂地安静下来,却没了方才撞见时的尴尬,只剩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静。
玄霄看着海瑟音平静无波的侧脸,指尖却微微动了动。
他能察觉到,方才她从阴影里走出时,呼吸有那么一瞬的滞涩,只是被她极快地掩饰了过去。
这份刻意维持的沉稳下,藏着的分明是按捺不住的慌乱。可她为何会慌?又为何要躲在那里看?
玄霄眉峰微蹙,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她的眼神坦然,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全然是平日那副从容自持的模样,半点破绽都寻不到。
“既然只是路过,那便无事了。”
他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异样。有些事,对方不愿说,追问也无益。
海瑟音颔首,转身欲走时,却又顿住脚步,侧头道:
“大地兽那边人手够了?若有缺,我可以再调些人来。”
“不必,已经安排妥当了。”
玄霄应道,她这才没再多言,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只是玄霄望着那背影,总觉得方才那片刻的停顿里,藏着些未说出口的东西。
玄霄望着海瑟音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你从那边过来,路程不短,估计累了吧。”
海瑟音脚步微顿,回过头时,脸上已带上一丝浅淡的笑意,那份沉稳依旧:“还好,不算什么。”
“今天的事,多谢了。”
玄霄语气诚恳,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管是之前的帮忙,还是刚才……费心了。”
他没说透,但彼此都明白指的是什么。海瑟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很快便归于平静,只微微颔首:
“分内之事,谈不上谢。”
说罢,她再次转身,步伐从容地离开,只是这一次,玄霄似乎感觉到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那份关于“慌张”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玄霄望着海瑟音远去的方向,眉头微蹙。
他忽然意识到,海瑟音身上的气质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看她,总觉得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鲨鱼——锋芒暗藏,眼神锐利,周身带着一种随时能撕裂平静的压迫感,一举一动都透着精准与果决,让人不敢有半分轻视。
可方才短短几句相处,那种尖锐感淡了许多,反倒像一头潜入深海的鲸鱼。
看似沉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辽阔的温和,可水下藏着怎样的暗流与深度,却全然猜不透。那份从容里裹着的复杂,比从前的锐利更让人捉摸不定。
“倒是……变了。”
玄霄低声自语,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变化来得悄无声息,却又真实存在,让他心里那点疑惑愈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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