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黎明破晓,晨雾如纱幔般笼罩着峡谷,两侧的山脉在晨光中显露出苍劲的轮廓。
玄霄站在谷口,望着眼前与地图描述分毫不差的景象,沉声开口:
“这里应该就是地图标注的位置了。”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骑在大地兽背上的刻律德菈,神色凝重:
“陛下,臣有一事进言。”
刻律德菈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大地兽……”玄霄的目光扫过队列中那些庞大稳健的身影。
“它们本就是大地泰坦的造物,与那磐岩之脊有着根源上的联系。若带着它们直面泰坦,届时真要刀剑相向,臣担心它们见同族造物主遭难,恐会生出变数——毕竟,没有谁会乐意看到自己的创造者被屠杀。”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
“臣建议,将所有大地兽暂时遣返回去。如此既能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也能让我等轻装前行,专注应对眼前的挑战。”
刻律德菈沉默片刻,视线掠过那些低首啃食晨露青草的大地兽,又望向深不见底的峡谷深处,最终缓缓点头:
“你说得有理。便依你所言,让它们先回去吧。”
见刻律德菈翻身要从大地兽背上下来,玄霄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她。大地兽身形庞大,即使屈膝伏地,也需小心借力。
刻律德菈却轻巧地落了地,裙摆在晨风中扫过草叶。
她抬眸看他,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随后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做得不错。”
话音稍顿,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这次回去之后,就要准备接受跟吾的婚礼了哦。”
玄霄的手还僵在半空,闻言猛地一怔,错愕地看向她。晨光恰好落在刻律德菈的侧脸上,王冠的碎光与她眼底的笑意交织,让那句轻飘飘的话突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喉结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耳边的风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玄霄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知道了。”
他迅速收敛心绪,目光重新投向峡谷深处: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大地泰坦的事要紧。”
说罢,他转身看向一旁的阿提米斯,扬了扬下巴:
“过来下。”
见天马昂首挺胸地望着自己,他又补充道,“让你驮着陛下走,应该没问题吧?”
阿提米斯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表达不满,随后高傲地扭过头,径直走到刻律德菈身边。
它动作优雅地弓下身子,将展开的双翼缓缓收拢,分明是在示意刻律德菈可以上背。
刻律德菈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深,她轻抚了抚阿提米斯的鬃毛,踩着马镫翻身坐了上去。
“倒是比你懂事。”
她侧头看向玄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玄霄无奈地摇摇头,率先迈步向峡谷内走去:“陛下坐稳了,我们进去吧。”
因要直面的是泰坦而非寻常杂兵,刻律德菈此番带来的士兵皆是黄金裔——他们铠甲上的纹饰在晨光中泛着暗金光泽,每一道疤痕都刻着战役的勋章,动作间透着常年训练的默契。
队伍向峡谷深处行进时,士兵们的低声议论顺着风飘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热血与好奇。
“听说那大地火种藏在泰坦的心脏里,谁能取到,就能承接磐岩之脊的权柄?”
“不好说,但这次征伐……光是想想就觉得血脉贲张!”
一名黄金裔士兵眼尖瞥见刻律德菈与玄霄的方向,悄悄撞了撞身旁同伴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我赌是侍卫官。你看他跟着陛下这么久,上次在边境单手劈开巨石那股劲,分明藏着不一般的力量。”
另一名士兵却摇头,声音压得更低:
“未必。侍卫官大人出自岁月神殿,以前还是岁月祭司,按说该和岁月泰坦更亲近才对。大地火种这种东西,哪会随便认主?”
“可他现在跟着陛下征讨大地泰坦……”
“说不定就是为了斩断旧联系呢?”
议论声渐轻,却像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玄霄耳边漾开细碎的涟漪。
他脚步未停,只是指尖悄然收紧——这些猜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比起谁能继承火种,眼下更重要的,是先走到那位开天辟地的巨影面前。
刻律德菈似也听见了些许,侧头看他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他们倒是比你更急着定结果。”
玄霄抬眸望向峡谷深处愈发浓重的阴影,沉声回道:
“结果,总要试过才知道。”
玄霄在崎岖山道前行,靴底碎石响被异样沉寂覆盖。他眉峰骤蹙,侧方压迫感袭来,本能抬手,银白长剑入掌心,潮汐纹随运力亮幽蓝微光。
“嗤——”
剑锋锐响劈向半人高岩石,石屑飞溅,岩石如断木开裂,断面凝薄冰痕,泛冷光。
“发生什么了?”
刻律德菈讶异,从阿提米斯背前倾,锐利扫四周。
后方轻捷脚步声起,海瑟音仗弓弦状奇异蓝光兵刃,身影如夜枭无声趋近,发丝随风扬,开口:“前面怎么了?有异动?”
玄霄握剑,锁断岩后阴影:
“方才觉极淡能量波动,非自然形成……劈开石头,岩层不对劲,像被人为动过。”
话音落,阴影深处传极轻鳞片擦岩声,瞬归沉寂 。
玄霄摇摇头,收剑回鞘时,潮汐纹的蓝光渐隐:
“也许只是我太紧张了。继续走吧,陛下。”
刻律德菈颔首:
“好,继续前进。”
随着她的指令,队伍再次挪动脚步,黄金裔士兵们握紧兵刃,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陡峭的山壁。
可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碎石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方才见过的一块形似鹰嘴的巨石,竟又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明明该是深入峡谷的方向,却像是绕了个圈,回到了半个时辰前经过的地方。
“不对。”
一名老兵突然停步,指着岩壁上一道陈旧的剑痕,“这痕迹我刻过,半个时辰前就在这儿。”
众人心头一沉,纷纷环顾四周。果然,那些熟悉的岩层纹路、崖边歪脖子树,甚至地上某块被踩碎的颅骨,都与先前见过的景象分毫不差。
“我们在打转?”
海瑟音握紧弓弦状长剑,眼神冷了下来。
“是大地眷属搞的鬼?”
山风从谷口灌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隐约夹杂着细碎的、类似孩童嬉笑的低语。玄霄抬头望向云雾缭绕的山巅。
那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是大地泰坦的眷属,那些藏匿于岩石与土壤中造物,正用无形的幻术,将这支队伍困在这片山谷里,像戏耍猎物般看着他们徒劳地兜圈子。
刻律德菈指尖摩挲着王冠边缘,声音沉静:
“看来,主人还没打算见客,先让这些小东西来给我们添点麻烦。”她勒住阿提米斯的缰绳。
“停下吧,与其白费力气,不如看看它们想玩到什么时候。”
队伍应声停下,山谷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声,以及那若有似无的、带着嘲弄的低语,在岩壁间来回回荡。
半天过去,山谷里依旧静得只有风声,那些窥伺的目光藏在暗处,连一丝异动都不肯显露。玄霄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走向阿提米斯。
刻律德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伸出双臂稳稳抱下了马背。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一愣,脸颊泛起薄红,嗔道:
“汝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已被转交到海瑟音怀里。海瑟音抱着突然被塞过来的陛下,脸上满是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就见玄霄翻身跃上阿提米斯的背。
他拍了拍天马的脖颈,阿提米斯扭头看了他一眼,蓝眼睛里满是无奈,却还是顺从地展开双翼——漆黑的翅膀划破晨雾,带着一人一马骤然升空,转眼便冲上云雾缭绕的高空。
“克律玄锋修斯!”
刻律德菈在海瑟音怀中抬头,望着那道迅速缩小的身影,又气又急:
“他想干什么?!”
海瑟音望着天空,忽然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大概是想从高处看看这山谷的布局……毕竟布局再厉害,也骗不过从天上看下来的眼睛。”
高空之上,玄霄伏在阿提米斯背上,冷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果然,从这里俯瞰,山谷的轮廓竟扭曲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那些看似杂乱的岩石分布,实则构成了大地眷属布下的幻术阵眼。
他眯起眼,锁定了阵眼中心那块散发着微弱能量的巨石,对阿提米斯道:
“去那里。”
阿提米斯无奈地嘶鸣一声,调转方向,朝着那处疾驰而去。
阿提米斯振翅盘旋在阵眼上空,那颗淡金色矿石正嵌在山岩缝隙里,周身流转的光晕随着山谷风势轻轻搏动。玄霄低头看向它,沉声道:
“直接攻击那里。”
阿提米斯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倒想得简单”,随后猛地一甩脊背——剧烈的颠簸让玄霄瞬间攥紧缰绳,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
他稳住身形时,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下额头:该死,竟忘了阿提米斯是月亮天马。
此刻日头正盛,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羽翼上,那些本该在月夜泛着银辉的羽毛此刻黯淡无光。
它的力量与月光相连,白昼里虽能飞行,攻击性的技能却几乎无从施展,方才那一甩,更像是在提醒他这个疏忽。
玄霄望着下方纹丝不动的金色矿石,眉头紧锁。
阿提米斯在他身下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躁,显然也察觉到单凭冲撞无法破开这阵眼。
“罢了。”
玄霄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那柄仪式剑,剑身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换个法子。”
阿提米斯悬在半空,双翼平稳扇动着维持高度,却忽然不耐烦地抬起前蹄在虚空中蹬了两下——蹄尖划破气流,带起细碎的风旋,像是在地面时焦躁地刨踏土地那样。
只是这动作在半空里更显急促,蓝眼睛里的焦躁也因此更明了几分。
玄霄被它这动作晃得微一俯身,随即稳住身形,看着那对在空气中徒劳蹬踏的蹄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你急,但也得等个法子。”
阿提米斯似是听懂,甩了甩鬃毛,不再刨蹄,只是翅膀扇动的频率快了些,带着两人在阵眼上空盘旋得更低了些,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催促他快些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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