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走回餐桌旁，目光落在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海参果蔬菜汤上，语气带着点疑惑问道：
“怎么不喝呀？是不合口味吗？”
刻律德菈握着餐叉的手顿了顿，将目光移向窗外，避开了玄霄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不是。”
玄霄没错过她方才那点不自然的回避，又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多了几分追问：
“那为什么不喝呢？”
玄霄看着她刻意移开的目光，眼底闪过丝了然，眼睛微眯着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点看破不说破的笑意：“行吧，我知道了。”
他没再多问，俯身端起那碗没动过的海参果蔬菜汤，转身便朝厨房走去。
玄霄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等一下....”
他脚步一顿，握着汤碗转过身，看向座位上的刻律德菈。
刻律德菈指尖捏着餐叉柄转了两圈，犹豫了片刻才抬眼，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
“这样吧，吾喝一半，汝把剩下的一半替吾解决了。”
玄霄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只微微颔首，握着汤碗转身走了回来，轻轻将碗搁回刻律德菈面前的餐位上，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刻律德菈拿起汤勺，小心翼翼地小口抿着汤，目光却没落在碗里。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往一旁的玄霄身上飘，偷瞄的动作轻得像怕被发现，勺子在碗里顿了半秒，又赶紧低下头接着喝。
刻律德菈又一次悄悄抬眼偷瞄，目光却正巧撞进玄霄的视线里。
两人皆是一怔。玄霄那目不转睛的模样，让她耳尖不受控地泛起一点红，赶紧错开目光，指尖攥了攥汤勺，找了个话题岔开：
“对了，海瑟音现在应该醒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把这汤解决掉后，我们立刻去找她吧。毕竟那个事情，早点解决总更放心些。”
玄霄点点头，看着刻律德菈推过来的半碗汤，伸手端起便仰头喝了起来。
没管汤还带着热气，也没细品味道，吞咽的速度很快，转眼就见了底。
刻律德菈看得一愣，下意识问道：
“好喝吗？为什么喝这么急？”
玄霄放下空汤碗，指腹擦了擦唇角，眼底带着点浅笑意：
“你喝过的。”
刻律德菈方才还泛着红的耳尖瞬间烧得更烫，连带着脸颊都染上浅淡的绯色。
她错开与玄霄对视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汤碗边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
“……吾、吾只是觉得剩下可惜。”
玄霄只是笑着没接话，指尖轻轻敲了敲空碗沿，思绪却悄然沉了下去。
「理性」在脑海中平静思索：
“接纳其他情绪赋予的感知后，与刻律德菈这样相处，确实比从前更顺畅，也更自然些。”
话音刚落，「戏谑」立刻跳出来，带着点雀跃的调子：
“对吧对吧！我早就说过，以前那种冷冰冰的状态多无聊，就该像现在这样，才有意思嘛！”
「戏谑」带着玩世不恭的调子凑过来，语气里满是调侃：
“早点这样放开点，说不定你俩早就不止现在这样，连更亲近的事情都发生过了吧？”
玄霄脑海里的思绪顿了顿，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浅淡的笑意，只是指尖敲碗的动作慢了半拍，没接「戏谑」的话茬。
玄霄见刻律德菈起身说要回房整顿衣服，才将飘远的重心拉回意识里。
他对着脑海中晃悠的「戏谑」，面上依旧挂着浅笑，语气却听不出情绪：
“过来一下。”
「戏谑」立刻来了精神，吊儿郎当地调侃：
“哟，这是终于想通了？要请教我撩人的功夫？”
说着便凑上前去，没成想迎接它的不是提问，而是玄霄意识里一记干脆的飞踢。
「戏谑」被一脚踹得飞出去，在意识空间的地面上滚了两圈，才撑着地面狼狈起身，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喂！「理性」！你做这种事根本没任何效果！你好歹是管理智的情绪体，怎么会干这种蛮不讲理的事？”
玄霄意识里的「理性」却没半点波澜，甚至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哦，可我觉得这样，有点用。”
「理性」的目光扫过还在揉着腰的「戏谑」，又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缩着的其他情绪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至今仍不明白，我为何会诞生出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尤其是你，「戏谑」。”
「戏谑」刚直起身，听到这话立刻炸毛，捂着腰反驳：
“喂！什么叫奇奇怪怪？没有我，你现在还跟块冰似的，能跟刻律德菈处得这么自然？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戏谑」双手抱胸，挑眉看向「理性」，语气里满是鄙夷：
“你只是一直没注意过自己的变化，也根本不了解自己而已，要是没我们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你连对人敞开心扉的念头都不会有。”
不远处的「羞怯」悄悄探了探头，又赶紧缩回去，而「在意」则在原地晃了晃，似乎想帮腔，却没敢出声。
「理性」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神情没半分波澜，只淡淡开口：
“无论如何，你们都该清楚——我才是主导的情绪。”
「戏谑」刚要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撇了撇嘴，却没再顶嘴——它心里清楚，要是没「理性」压着，其他情绪早乱成一团了。
不远处的「担忧」和「期待」也悄悄停下动作，显然默认了这话。
「理性」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像覆了层薄冰：
“若情况必要，牺牲其他情绪，是我必须走的路。甚至到了最后一刻，真有需要，我也会放弃我自己。”
这话一出，意识空间里瞬间静了下来。「戏谑」脸上的调侃彻底消失，愣愣地看着「理性」。
不远处的「担忧」缩了缩，「期待」也垂了下去，连空气都似被这冰冷的决绝冻得滞涩了几分。
「戏谑」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脸上满是怒火，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混蛋话！你怎么能做这种决定？这样一来，你还算是曾经的那个你吗？！”
它往前冲了两步，却又顿住，胸口剧烈起伏着——既气「理性」的决绝，又怕真的触怒对方，连带着意识空间里的其他情绪体，也都缩着不敢出声，只剩「戏谑」的怒火在空气里翻涌。
「理性」没接「戏谑」的质问，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它攥紧的拳头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真的只是「戏谑」吗？为何你此刻的情绪里，掺了愤怒、担忧，还有几分怕失去的慌乱？”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戏谑」瞬间僵住。它下意识松开拳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
方才满脑子的怒火里，好像真的藏着别的东西，只是被它自己忽略了。
「理性」的目光依旧平静，语气却比刚才柔和了些许，继续说道：
“你也没有完全了解自己，就像我至今没摸清，为何会衍生出你们一样。”
「戏谑」僵在原地，刚才的怒火渐渐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怔忡——它一直以为自己只负责带来玩笑和活络，却从没细想过，那些藏在调侃背后的在意与担忧，原来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理性」先扫了眼意识空间外围那些缩着不敢动的情绪体，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核心区域。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
“自从「懦弱」被剥离后，我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经历这些变化，本就是必然的。”
「戏谑」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松了松，脸上的怔忡未散，却没再反驳。
它忽然想起，没了「懦弱」之后，玄霄才敢主动靠近刻律德菈，自己也才敢肆无忌惮地调侃，或许「理性」说的，确实没错。
「理性」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难得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理性的泰坦可真是会添麻烦，非要把本就完整的情绪拆成这么多分体。”
他转头看向周围那些或缩或站的衍生情绪体，眉头微蹙，抛出的问题带着几分困惑：
“明明成为半神后，人性本就会一步步丧失，这么分裂下去，难道还能保住那点残存的人性吗？”
这话让「戏谑」彻底沉默了，连带着旁边的「担忧」也忍不住抖了抖——它们一直只在意分体后的矛盾，却没敢想过，连“人性”这件事，或许从拆分开始就已经在走向消失。
隔了好半晌，「戏谑」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手，语气没了之前的怒火，只剩几分勉强的笃定：
“至少现在……还没发生这种事。”
它下意识瞥了眼意识空间外——那里隐约能映出玄霄此刻的神情，虽平静，却藏着对刻律德菈的在意，那分明是人性未失的模样。
「理性」没接话，只是目光沉了沉，像是在默认这句辩解，又像是在琢磨着更远的事。
意识突然被拉回现实，刻律德菈微微踮起脚，指尖轻轻在玄霄眼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玄霄这才猛地将散在意识空间的思绪收束合并，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不知怎的，方才脑海里的纷扰瞬间淡去，只剩她仰头望来的模样格外清晰——他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还悬在半空的手。
刻律德菈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后便想抽回手，脸颊又泛起薄红：
“做、做什么？快放开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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