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
当这两个字从纪璇嘴里说出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佩图拉博刚刚发出的悲鸣，和他回荡在天地间的质问，都被这两个字打断了。
天空之上，佩图拉博模糊的全息影像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眼神空洞。
“坟……墓？”
他的喉咙很干，艰难的挤出了这个词。
佩图拉博重复着，咀嚼着，似乎不明白这个简单的词为什么这么沉重，沉重到足以将他摧毁。
佩图拉博的大脑堪比精密的机械，里面塞满了复杂的公式和冰冷的战争数据。可现在，这台机器因为一个简单的词，第一次彻底宕机了。
纪璇没有理会佩图拉博。
她也没有看他，只是抬起眼，平静的目光越过那巨大的身影，望向他身后那座名为憎恨的钢铁要塞。
然后，纪璇用平静的语气陈述事实：
“你建造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你的要塞，军团，战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你自己和这个宇宙彻底的隔绝开来。”
“将你自己，永远的关起来。”
纪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刺进了佩图拉博灵魂深处，触碰到了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黑暗。
“因为你害怕。”
“你害怕被人背叛，被人嘲笑，也害怕不被理解。”
“所以你拒绝一切靠近你的东西，也拒绝所有可能伤害到你的善意。”
纪璇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
她看见了那个在奥林匹亚雪山之巅，孤独建造着精巧机械，却被养父看作怪物的孩子。
也看见了那个在泰拉皇宫里，渴望父亲认可，却只换来冷遇和忽视的儿子。
最后，是荷鲁斯叛乱前夜，那个拼命警示众人，却被所有人误解，被最亲近的兄弟围剿的原体。
纪璇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
但她说出的话，却比这片钢铁大地还要冰冷残酷。
“你用宇宙里最坚固的材料，和你掌握的最好技艺，为你自己打造了一座完美、坚固又孤独的……”
“——坟墓。”
“然后……”
纪璇的声音顿了顿。
她抬起眼，纯黑色的眼瞳直视着佩图拉博。他的瞳孔正在剧烈收缩。
纪璇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你让那些信任你、追随你的子嗣，那些视你为父亲与神明的钢铁勇士……”
“都变成了你这座孤坟前，一块块用忠诚和鲜血铸成的冰冷……”
“……墓碑。”
墓碑！
这两个字，狠狠的刺进了佩图拉博早已腐烂的灵魂深处！
一瞬间，无数张脸在佩图拉博的脑海中闪过。
他想起了泰拉围城战中，那些为了执行他冷酷战术，义无反顾冲向炮火的钢铁勇士。
还有在病毒炸弹轰炸下，依旧坚守阵地，直到被融化成血水的子嗣。
更有万年流放中，那些追随他、崇拜他，最终却因他的多疑和偏执，被亲手送上恶魔引擎改造台的忠诚战士……
佩图拉博想起了他们临死前，透过头盔红色目镜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依旧是绝对的信任和崇拜。
他一直以为那是荣耀，是胜利必须付出的代价。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被纪璇揭开了那个他逃避了万年的真相。
那是谋杀。
他，佩图拉博，钢铁勇士的基因原体，第四军团的主人……
他才是毁灭自己军团的元凶。
这个足以将他逼疯的念头，就这么被揭开了。
“啊……啊啊……”
天空之上，佩图拉博巨大的全息影像剧烈的闪烁。
他伸出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头，似乎想把那个真相重新塞回脑子里。
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像是在无声的尖叫。
足以让他灵魂崩塌的重压，最终化作了想要同归于尽的念头。
佩图拉博猛的抬起了头。
佩图拉博的眼睛里，痛苦和迷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血红。
他用尽力气嘶吼：“闭嘴！”
他一遍遍的重复。
“闭嘴！都给我闭嘴！”
“如果这里是坟墓，如果他们是墓碑！”
“那你们这些窃贼……”
佩图拉博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十分难看。
“……就永远留下来，为我陪葬吧！”
“启动——”
“钢铁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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