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颠簸的旅途,如同钝刀子割肉,终于熬到了尽头。
当沉重的车轮碾过标志着京畿地界的界碑时,苏晚棠几乎要落下泪来——不是感动,而是解脱。
然而,车队并未如想象中驶入繁华帝京,而是在王太监的指挥下,拐向了城外一处守卫森严、规制宏大的皇家驿馆。
此地隶属内务府,专供入京待选的秀女及其随行人员临时休整,等待三日后的入宫初选。
驿馆的屋舍确实比沿途的驿站要轩敞整洁许多,青砖黛瓦,庭院深深。但连日的颠簸早已掏空了苏晚棠的精力,加之精神时刻紧绷,她的脸色比路上更加苍白憔悴,眼下的青黑挥之不去。
王太监以“苏小姐体弱,亟需静养,免受叨扰”为由,将她安置在驿馆最深处、最为僻静的一处独立小院里。
院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也像一座精致的牢笼,名为“清净”,实为“隔离”,方便那位无处不在的王公公和他布下的眼睛,进行更严密的监控。
入夜,驿馆归于沉寂,只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
苏晚棠借口“颠簸劳顿,头痛欲裂”,终于将“殷勤备至”、恨不得连她呼吸都要记录的春桃打发去了外间歇息。
厚重的门帘刚刚落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后窗溜了进来,正是茯苓。
“小姐!快看!” 茯苓小脸上带着一丝冒险成功的兴奋和心疼,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体温焐得微温的小油纸包。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几块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玫瑰豆沙酥呈现在苏晚棠眼前。“奴婢偷偷跟驿馆厨房那个负责采买的小厮柱子换的!用您给的那颗小银锞子!您快尝尝,垫垫肚子!那春桃端来的晚膳,清汤寡水的,就几根菜叶子飘着,连点油星儿都没有,奴婢瞧着都替您委屈!” 茯苓压低声音,愤愤不平。
苏晚棠也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那寡淡的晚膳她只勉强动了几筷子。
此刻看着那油亮酥脆、点缀着玫瑰花瓣碎的点心,一股暖意夹杂着心酸涌上心头。
她拿起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酥皮在齿间簌簌碎裂,甜润细腻的豆沙馅混合着馥郁的玫瑰芬芳瞬间充盈口腔,温柔地抚慰着她饱受折磨的肠胃和紧绷的神经。
这是连日来难得的、带着烟火气的慰藉。
她满足地轻叹一声,又咬下第二口。
甜美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就在她放松警惕,咽喉肌肉自然蠕动,准备将这一口点心吞咽下去的刹那——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刺目欲盲的金光毫无征兆地炸开!几行加粗、闪烁、仿佛带着血红色边框的硕大文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感,如同惊雷般狠狠劈在她的视网膜上:
【玫瑰豆沙酥:面粉、猪油、红豆沙、玫瑰酱等制成。香甜可口,能量补充。】
【极度危险警告!】
【检测到致命毒素:鹅膏蕈碱(a-Amanitin)!】
【来源:玫瑰酱中疑似混入剧毒真菌‘毒鹅膏菌(Amanita phalloides)’干燥研磨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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