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刚将带来的几件简单箱笼归置在空荡荡、透着寒气的正殿内,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内务府负责宫人调配的王太监,领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王太监脸上堆着宫里人惯有的、仿佛刻上去的恭敬笑容,对着苏晚棠打了个千儿:“奴才给苏常在请安。按宫里的规矩,常在主子跟前该有宫女两名,太监一名伺候着。奴才这就把人给您领来了。”
他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两人。
“这位是春桃姑娘,”王太监指着那位身着半新不旧的靛青色宫装、梳着利落圆髻的宫女,“常在您之前在储秀宫想必也见过,最是稳重妥帖、懂规矩的。”
正是那个在入宫路上就时刻“关照”苏晚棠的春桃!此刻她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奴婢春桃,请常在主子安。”
“这位是新拨来伺候您的小杜子,”王太监又指向旁边一个穿着靛蓝色太监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生得倒算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格外活络,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机灵劲儿(或者说,是油滑)打量着这破败的小院和眼前这位苍白的新主子,随即也麻利地甩袖打了个千儿:“奴才小杜子,给常在主子磕头了!”
说着便作势要跪。
春桃!小杜子!
苏晚棠心中冷笑,如同明镜高悬。
这哪是内务府按规矩分派的伺候人手?分明是贤妃娘娘“体恤”她这位新晋常在,特意“赏”下来的双料耳目!全方位、无死角的贴心监控服务,真是“煞费苦心”!
面上,苏晚棠却依旧是那副风吹即倒的柔弱模样,她微微抬手,止住了小杜子下跪的动作,声音轻细,带着点气弱:“王公公辛苦了。”
她目光掠过春桃和小杜子,语气带着点自怜和无奈,“只是…我这听雨轩地方实在偏僻简陋,怕是…要委屈春桃和小杜子公公了。”
“哎哟,常在您可折煞奴才了!”王太监笑容更深,带着几分夸张,“能得常在青眼,在主子跟前伺候,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话锋一转,脸上那虚假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森森寒意扫向春桃和小杜子,声音也沉了下来,“你们两个听着!好生伺候苏常在!务必尽心尽力,不得有半点懈怠疏忽!若敢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或是让常在受了委屈…仔细你们的皮肉,仔细你们脖子上的吃饭家伙!可听明白了?!”
这严厉的警告,与其说是给苏晚棠听的,不如说是敲打春桃和小杜子——好好完成“使命”!
“奴婢\/奴才不敢!定当尽心竭力伺候常在主子!”春桃和小杜子齐声应道,姿态谦卑恭顺,挑不出一丝错处。
王太监这才又换上那副恭敬的笑脸,对着苏晚棠行了个礼:“那奴才就不打扰常在歇息了,告退。”
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一桩麻烦差事。
小小的、荒凉的听雨轩院内,此刻只剩下苏晚棠、茯苓,以及这一对刚刚被安插进来的“监视器”,气氛莫名地有些凝滞。
苏晚棠轻轻咳了两声,目光温和地落在春桃和小杜子身上,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弱的低柔,却条理分明:
“春桃姐姐是老人了,规矩自然是极好的。我身子骨弱,受不得惊扰,平日里多是在内室静养。这屋里的东西不多,但总归需要个细心人打理看顾——收整箱笼、归置器物、端茶递水这些近身服侍的活计,就劳烦春桃姐姐了。”
这番话,将春桃“合理”地限制在了屋内,名正言顺地让她掌管苏晚棠的所有物品,方便其监视。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小杜子:“至于小杜子公公,瞧着就是个腿脚灵便、办事利索的。咱们这儿偏僻,往来内务府诸司多有不便。往后,跑腿传话、领月例份例、支取份例炭火这些需要脚力的外差,就辛苦小杜子公公了。”
这是将小杜子直接派出去接触外界,给了他传递消息的“正当”渠道。
最后,她才看向一直气鼓鼓站在身边的茯苓,语气带着点安抚:“茯苓跟着我时日久,性子直些,但胜在力气活做得勤快。这院里院外的洒扫浆洗、拾掇柴火这些粗笨活计,就交给她吧。”
表面看,是把最累的活给了茯苓,实则是将茯苓留在身边,隔绝了春桃和小杜子对茯苓的直接影响,也方便主仆二人私下说话。
这番安排,滴水不漏,表面上看是各司其职,人尽其用,完全符合一个“体弱怕事”常在的合理分派,让人挑不出错。
春桃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满意,立刻躬身应道:“是,奴婢谨遵常在吩咐,定当用心打理内务。”
小杜子更是满脸堆笑,谄媚地应承:“常在主子放心!奴才这双腿就是为主子跑断也心甘情愿!保管把差事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
苏晚棠微微颔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疲惫,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嗯,如此便好。我有些乏了,你们且先下去熟悉熟悉地方,安顿一下。茯苓,扶我进去歇会儿。”
她扶着茯苓的手,转身缓缓走向那依旧透着寒气的内室。在转身的刹那,她那苍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双耳目?行啊。咱们就看看,在这听雨轩的“清净”日子里,究竟是你们这对贤妃娘娘的“千里眼顺风耳”先摸清我的底细,还是我这“病秧子”先把你们熬成瞎子聋子。
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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