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晨起的霜露覆盖在枯黄的草叶上,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沈清徽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灰布衣,站在院门口,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望向村落的方向,实则脑中正进行着高速而冷静的分析。
基本生存问题暂时缓解,但“坐吃山空”的危机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促使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将获取可持续收入提上日程。而要实现这一目标,仅靠她一个人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她需要信息,需要渠道,需要在这个封闭的乡村里,找到一个能够为她所用,且相对可靠的“支点”。
这几日,她并没有闲着。借着在院子周围活动、与王婆子有限接触、以及偶尔远远观察村落的时机,她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无声地收集、筛选着关于白石村的信息,尤其是关于“人”的信息。
族长林永年,德高望重,但过于注重宗族规矩和自身权威,难以接近,且目标太大。
里正张德贵,务实,但身份敏感,代表着官方,不易发展私人关系,且容易引起过多关注。
赵木匠,憨厚勤快,手艺不错,但局限于本行,信息面较窄,且性格过于老实,并非经营关系的上佳人选。
张寡妇,勤恳善良,但性格怯懦,影响力有限,更适合作为执行者而非合作者。
其他村民,大多要么对她这个“外来者”兼“晦气”之人保持距离,要么就是如刘三癞子之流,心思不正,避之不及。
她的目光,最终如同聚光灯般,牢牢锁定在一个人身上——王婆子。
经过几日的观察和有限的接触,王婆子的形象在她心中逐渐清晰、立体起来:
王婆子人缘广,信息灵通。 作为村口的媒婆,兼营些针头线脑,王婆子几乎是全村信息的交汇点。谁家婚丧嫁娶,谁家婆媳不和,谁家地里收成如何,甚至镇上、邻村的一些风吹草动,她往往都是第一批知道的人。她爱说,也爱打听,肚子里装着整个白石村的“活档案”。这对于急需了解外界信息、寻找商机的沈清徽而言,价值巨大。
王婆子还爱嚼舌根,掌控舆论。 王婆子不仅知道消息,还乐于传播消息。她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小事渲染成大事。之前对付林老五,她就在舆论上起到了关键作用。若能引导这股“舆论力量”,无论是在村里立足,还是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商业行为造势,都将事半功倍。
王婆子家境一般,有物质需求。王婆子家虽不算赤贫,但也绝不算宽裕。她做媒、卖些小东西,无非也是为了贴补家用。这意味着,她有通过额外途径获取利益的动机,容易被“利益”所驱动。
王婆子心地尚有几分良善,且对沈清徽已初步建立同情和好感。 王婆子之前的多次帮助,虽有其精明算计和施恩图报的成分,但也确实包含了几分真心的怜悯。这比纯粹的利益关系,多了一层相对牢固的情感缓冲。
但是,王婆子她精明,市侩,不见兔子不撒鹰。 王婆子绝非傻白甜,她在村里混迹多年,深谙人情世故,精明写在脸上。想要空手套白狼,或者画大饼,绝无可能打动她。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能让她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综合评估下来,王婆子无疑是目前情况下,沈清徽能够接触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合作”人选。她就像一个功能齐全的“村级信息与公关平台”,虽然需要支付一定的“使用费”,但能极大地降低沈清徽的信息获取成本和初期开拓难度。
“突破口,就是她了。” 沈清徽在心中下了决断。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切入”的问题。直接上门谈合作?抛出制茶大计?那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傻子。必须有一个自然的、不引人怀疑的、又能展示自身价值的开端。
她需要一个“诱饵”。一个既能满足王婆子部分需求,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又能为自己后续计划铺路的“敲门砖”。
正思忖间,院外小径上果然响起了王婆子那熟悉的、带着点欢快节奏的脚步声。
“招娣丫头!快出来!有好消息!” 王婆子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里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
沈清徽立刻收敛了所有锐利的算计,脸上换上了符合她目前人设的、带着点怯生生期待的表情,迎了出去:“婆婆,什么好消息?”
王婆子挎着篮子,脸上笑开了花,几步走进院子,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份得意:“你猜怎么着?昨天我不是去邻村说媒嘛,顺便就把刘三癞子在你门口探头探脑、被我骂跑的事儿,跟几个相熟的老姐妹说了说。你猜怎么着?这话传得快着呢!今儿一早,就有人告诉我,刘三癞子被他那远房堂叔,就是村里的刘老栓,揪着耳朵骂了一顿,说他丢人现眼,再敢去招惹你,就打断他的腿!”
她拍了拍沈清徽的胳膊,一副“我给你出了气”的架势:“这下好了,有刘老栓放着话,那癞子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你也算能清净几天了!”
沈清徽适时地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感激的神情,微微屈膝:“谢谢婆婆!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语气真诚,带着后怕。
王婆子显然很受用这种被需要、被感谢的感觉,摆摆手:“哎呀,跟婆婆客气啥!我就是看不惯那种欺软怕硬的货色!” 她目光扫过院子,看到墙上那张鞣制得越发像样的兔皮,点了点头,“嗯,这皮子快好了。丫头,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看着还真不赖。”
沈清徽心中微动,机会来了。她低下头,声音轻柔,带着点不确定:“没人教……就是自己瞎琢磨的。以前在家……看爹处理过皮子,偷偷记下点样子。在陈家的时候,也听厨房的婆子说过两句……也不知道弄得对不对。”
她将技能的来源模糊化,归结于“偷学”和“听说”,既合理,又显得她善于观察和学习。
王婆子果然没怀疑,反而更加赞赏:“瞧瞧!这就是灵性!脑子好使,比啥都强!不像村里有些蠢笨的,教都教不会!”
沈清徽顺势流露出些许愁容,轻轻叹了口气:“灵性有什么用……现在也就是勉强糊口。眼看着天越来越冷,这点存粮和那点银钱……唉,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婆婆,您见识多,路子广,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门路,能让像我这样的人,也能稍微赚点零碎钱,贴补一下?”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抛出“需求”,将话题引向“赚钱”,并再次捧了王婆子一下。
王婆子闻言,也收敛了笑容,跟着叹了口气,坐在石墩上:“你这情况,确实难。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重活干不了,抛头露面去做工也容易惹闲话……门路嘛……” 她皱着眉想了想,“也就是绣个花、纳个鞋底什么的,换点小钱,但来钱慢,也费眼睛。或者……就是指望山货了。可寻常山货,也卖不上价啊。”
她看似在帮沈清徽想办法,实则也在观察沈清徽的反应。
沈清徽心中了然,知道王婆子这是在评估她的“价值”和“潜力”。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也不能显得太无能。
她抬起头,目光带着一种努力的坚强,轻声道:“绣花我手笨,怕是做不好。山货……我倒是认得几种,就是不知道值不值钱。婆婆,等李货郎来了,我拿点晒好的艾草和鱼腥草去问问价,您看能行吗?”
她没有提苦茶树,那个目标太大,需要更稳妥的时机。先用最常见的草药投石问路,既符合她目前的能力,也能试探王婆子的态度和货郎的收购情况。
王婆子点点头:“行啊!试试呗!反正不值什么本钱。到时候婆婆陪你去,免得那李货郎看你面生压价。”
这就是释放善意的信号了!
沈清徽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太好了!谢谢婆婆!”
“谢啥,顺手的事儿。” 王婆子摆摆手,又像是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刚才说认得几种山货……除了艾草、鱼腥草,还认得些别的啥不?比如……蘑菇?或者些稀罕点的果子?”
沈清徽心中警醒,知道这是王婆子在进一步打探她的“知识储备”和潜在价值。她不能全盘托出,也不能一口否认。
她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蘑菇……不敢乱采,怕有毒。果子……好像见过几棵野柿子树,还没熟透。其他的……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得再上山仔细看看才晓得。”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显示了她的小心谨慎(这是优点),又保留了神秘感和后续操作空间。
王婆子听了,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上山仔细点是应该的。有啥不认识的,拿来问我,婆婆我虽不是什么都懂,但常见的还是认得。”
又闲聊了几句,王婆子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王婆子,沈清徽闩上门,背靠着门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猎手的弧度。
目标,已锁定。
接触,已初步完成。
“需求”与“能力”的钩子,也已悄然放下。
王婆子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货郎到来的机会,进一步巩固关系,并为自己后续的计划,埋下更深的伏笔。
精准的“人才”选拔,只是第一步。
如何用好这颗棋子,才是真正的考验。
沈清徽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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