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剧痛如同潮水般将萧逸尘的意识淹没。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尽头的深渊,只有体内两股力量的余波仍在激烈碰撞,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点微光忽然在意识深处亮起。
那并非外来的光芒,而是源自他自身——是他丹田内那奇异的星瘴平衡核心,在自主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辉。这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虽微弱,却顽强地照亮了周围的混沌。
渐渐地,疼痛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悬浮感。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沉重的肉身,沿着那星瘴平衡核心散发的光芒,向上飘升,穿透了祖根之台,穿透了源生古树的枝叶,甚至穿透了紫氲界厚重的界壁与瘴气云海……
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无垠、光怪陆离的虚空。
这里并非寻常的宇宙星空。无数色彩斑斓的能量流如同奔腾的江河,在虚空中肆意流淌;巨大的、半透明的法则锁链横贯视野,其上流转着难以理解的符文;破碎的星辰、古老的神殿残骸、甚至是一些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生物尸骸,如同尘埃般漂浮其间。这里是世界与世界的夹缝,是法则与能量的交汇之地,是唯有达到极高境界或机缘巧合之下,神魂才能短暂窥探的——“太虚”!
萧逸尘的意识如同一叶小小的扁舟,在这片危险的太虚中随波逐流。他看到了一个燃烧着永恒火焰的巨大世界缓缓旋转,也看到一个被冰雪彻底覆盖的星球寂然无声;他感知到一些充满生机与智慧的文明之光,也察觉到更多充满了死寂、混乱或未知恐惧的黑暗区域。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条贯穿了部分太虚区域的、相对“稳定”的路径。一条由纯粹的星辰光辉铺就,璀璨而冰冷,通往无尽深远之处,散发着萧逸尘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星辰之路)。一条则弥漫着变幻莫测的紫色氤氲,深邃而神秘,蜿蜒曲折,仿佛与无数草木生灵的低语相连(紫氲之路)。而第三条,则最为诡异,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无形的“趋向”,无数世界的碎片、衰亡的气息、乃至一些堕落的意志,都如同被漩涡吸引般,向着某个方向缓缓流动,那条路的尽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归寂之路\/天魔途径?)。
就在萧逸尘的意识被这太虚奇景所震撼时,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包裹住了他。这股力量带着紫氲界特有的生机与一股清冷如月华般的守护意念,将他从危险的太虚边缘拉回。
视线急速下坠,穿过光怪陆离的虚空景象,最终重新归于黑暗。
……
当萧逸尘再次恢复对身体的控制,缓缓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祖根之台上。身体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轻盈感。体内,那星瘴平衡核心稳定地旋转着,银色的星辰之力与紫色的紫氲生机如同两条嬉戏的游鱼,和谐共存,甚至彼此滋养。他的修为稳固在金丹后期,神魂之力更是因这次太虚神游而壮大了不少,感知变得更加敏锐。
他坐起身,发现紫灵姝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凝望着平静下来的紫海。她的身影依旧空灵绝尘,但萧逸尘却能隐约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之前虚弱了一丝,显然之前那场界壁攻防战对她的消耗极大。
“你醒了。”紫灵姝没有回头,清冷的神念传来,“神魂能入太虚片刻,看来此次劫难,于你亦是一场造化。”
“多谢前辈再次相助。”萧逸尘起身,郑重行礼。他明白,若非紫灵姝最后将他从太虚边缘拉回,他的神魂很可能迷失在那片危险之地,或者被某些太虚中的存在发现、吞噬。
紫灵姝缓缓转过身,那双纯粹的紫眸落在萧逸尘身上,仔细地审视着,似乎想将他看透。“你昏迷时,体内星瘴之力自发交融,形成了一种……连我也未曾见过的平衡状态。你之前施展的那守护印诀,从何而来?”
萧逸尘略微迟疑,还是如实相告:“晚辈也不知具体来历,危急关头,仿佛本能般使出,似乎……与星辰碎片中蕴含的某些古老记忆有关。”
“古老记忆……”紫灵姝低声重复了一句,紫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星辰……果然藏着太多秘密。上古盟约的破裂,或许并非表象那般简单。”
她似乎话中有话,但并未深究,转而道:“你既已无恙,便该离开了。界核圣殿非你久留之地。”
萧逸尘点头,知道这是规矩。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前辈,那域外天魔……”
“暂时退去了。”紫灵姝语气微冷,“‘祂’此次受损不轻,短时间内应不敢再直接冲击界核。但‘祂’已记恨于此界,更记恨于你。且其力量性质诡异,能侵蚀同化,日后恐生更多事端。”
她看向萧逸尘,目光深邃:“你身负星钥,乃众矢之的。留在紫氲界,只会为此界带来灾祸。待我稍作恢复,便送你离开。”
离开?萧逸尘心中一动。他确实需要离开这排斥星辰之力的紫氲界,去往更适合自己修行的地方。但外界茫茫星海,危机四伏,那天魔恐怕也在某处虎视眈眈,他该去往何方?
“敢问前辈,可知晓离开紫氲界后,附近可有适合修士停留的星域或世界?”萧逸尘虚心求教。紫灵姝作为一界守护者,想必对周边虚空有所了解。
紫灵姝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她抬手,指尖紫光流转,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简易的星图。星图大部分区域都是模糊的紫色(代表未知或被瘴气遮蔽),但在某个边缘方向,标注着几个微弱的光点。
“紫氲界位于‘万瘴星域’边缘,此星域大多世界环境恶劣,不适合你等修行星辰之力的人族。”她指向其中一个距离最近、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光点,“此界名为‘厚土界’,乃一荒芜古星,灵气稀薄,但有远古遗留的星域传送阵残骸,或许能寻到离开此片星域的线索。不过……”
她语气微顿:“厚土界亦非善地。据古老记载,那里曾是某场太古大战的战场之一,埋藏着不详,亦有其他星空旅者或流亡者盘踞,需万分小心。”
厚土界?星域传送阵残骸?萧逸尘将这个名字和信息牢牢记在心中。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多谢前辈指点。”萧逸尘再次道谢。
紫灵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转身面向紫海,似乎开始调息恢复。
萧逸尘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巩固刚刚突破的修为,熟悉体内新的力量平衡,一边默默等待。
数日后,紫灵姝的气息恢复了大半。她起身,对萧逸尘道:“随我来。”
她引领着萧逸尘,并非从来路返回,而是走到了祖根之台的另一侧边缘。这里,有一根格外粗壮、如同桥梁般伸向紫色海洋深处的巨大根须。
根须的尽头,并非没入海中,而是连接着一个悬浮在紫海上空的、由无数细密根须缠绕形成的椭圆形“平台”,平台中心,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融合了星辰符文与紫氲道纹的传送阵法!阵法此刻黯淡无光,但结构完整,散发出古老苍茫的气息。
“这是……跨界传送阵?”萧逸尘惊讶道。他没想到紫氲界核心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此乃上古遗留之物,连接着几个已知的邻近世界,厚土界便是其中之一。”紫灵姝解释道,“但年代久远,能量匮乏,且需特定信物与法诀方能启动。我可将你传送至厚土界附近虚空,但具体落点,无法保证精确。”
她说着,取出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紫莹莹的树叶状令牌,递给萧逸尘。“此乃‘紫氲信符’,蕴含我一丝本源气息。若你日后……若能找到稳定星域传送阵,或许可凭此符,与紫氲界建立短暂联系。但非生死攸关,勿用。”
萧逸尘郑重接过令牌,入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紫氲生机与一丝微弱的空间坐标信息。这不仅是信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前辈恩情,晚辈铭记于心。”萧逸尘深深一拜。
紫灵姝看着他,紫眸中的情绪依旧复杂难明,最终只是淡淡道:“去吧。星辰之路多艰,望你好自为之。若他日……你能解开星辰之谜,或可知晓上古真相。”
说完,她不再多言,走到传送阵中央,双手掐诀,口中念诵起古老晦涩的咒文。随着她的施法,整个祖根之台和源生古树都微微亮起,磅礴的生机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注入脚下的传送阵中。
嗡——
传送阵上的星辰符文与紫氲道纹逐一亮起,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空间波动!光芒将萧逸尘的身影逐渐吞没。
在彻底被传送光芒笼罩前,萧逸尘最后看到的是紫灵姝立于阵外、紫发飞扬的绝美身影,以及她那双仿佛蕴含着万古星瘴秘密的深邃紫眸。
下一刻,天旋地转,空间变换的感觉再次传来!
这一次的传送,比离开星垒时平稳了许多,但依旧能感受到虚空之力的撕扯。不知过了多久,周身压力一轻,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他出现在了一片冰冷、死寂的星空之中。
回头望去,已经看不到紫氲界的踪影,只有远方一片弥漫的、望不到边际的紫色星云,如同宇宙的背景幕布,那便是万瘴星域。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一颗巨大的、呈现出灰败土黄色的星球,正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星球表面布满了巨大的撞击坑和裂谷,几乎没有大气层,显得荒凉而死寂。
厚土界,到了。
萧逸尘悬浮在虚空之中,感受着周围稀薄却熟悉的星辰能量,体内星璇欢快地旋转起来。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宇宙气息,目光坚定地望向那颗荒芜星球。
新的旅程,开始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飞向厚土界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更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能量闪光,一闪而逝。
那感觉……不像是自然星辰,反而像是……某种人造物体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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