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
喝着土鸡汤，星辰为伴，月亮为光，吹着海风，听着窸窸窣窣的海浪声，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赶走了所有的烦恼，也赶走了白日里劳作的疲惫。
黄书瑶啃着鸡爪子，含糊不清的感慨。
“姜还是老的辣，爸，你早算到奶奶会把童子军都带回来吗？”
“嗯，老人讲究儿孙满堂！”
林猴子眼里闪过讽刺，他对父母早就不抱希望了！
“儿孙满堂也得量力而行，奶奶是打算饿死林家的第三代吗？”
林深海瞬间觉得碗里的鸡汤不香了，他好想去质问林奶奶，但又好像没有立场。
“小海，你小看你奶奶了，你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猴子叹了一口气，儿子脾气大，有能力，就是太正直了，心累。
“这个倒是能猜到，但爷爷和林老实愿意保奶奶，我也不想她去遭罪。
毕竟我享受了她多年的偏爱，给她养老无可厚非，是责任也是义务。”
林深海一脸诚恳，他是真心实意的，他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恩仇必报。
林猴子冷笑：“破船还有三斤铆！
村里的二流子都有几个朋友，除了情况特殊的憨仔，你有儿时的玩伴吗？
整个林家岛跟你一辈同龄的人，没有1000也有800，有谁小时候跟你一起玩过?
再想想小时候，你奶奶对你说过的话。
真的是偏爱吗？”
聪明如林深海一下就想到了，他面色一白：“捧杀？”
“那不是明摆着嘛！”
林猴子眼神冷得像一根冰棍，毫无感情。
“我和你妈亲眼看到你奶奶把你抱走，送回来的却是林深远。”
“为什么？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黄书瑶想不通，同样是孙子，老太太不惜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来布局。
“你大哥和二哥已经废了，我和你妈那时候在辗转各个战场，等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想断我的后，断你妈的后，小海就是必须得往废的方向养，捧杀就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展现她的慈爱，又能孤立小海。
结果事与愿违，小海不但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是最出息的那个孩子。”
林猴子眼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说出的话却冻得人心发抖。
“奶奶为什么那么恨你和妈妈？”
黄书瑶捏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她两辈子加起来都60多岁的人了。
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奶奶的心思啊！
每次训人打人的时候，表情动作是那么的生动，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演戏。
“你奶奶娘家早年是开酒楼的，鱼龙混杂，为了钱给对岸的人行了不少方便。
你妈是兵，而我是兵的小老弟，你们品吧！”
林猴子眼里闪过无奈，他们也是运气差。
击毙逃跑的舅舅时，被林奶奶娘家的邻居认了出来，喝凉水遇到天阴，倒霉到家了。
黄书瑶瞬间无言，这个题无解。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大哥和二哥，交给奶奶养？”
“这就是你奶奶的高明之处，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虎毒都不食子。
还说虽然恨我和你们妈，但是对长孙的爱不会减少。
那时年轻啊，你妈一心都扑在国事上。
而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带孩子的那块料，就有了后面的事。
小海出生以后，你奶奶知道我们不相信她了，不能再故伎重演，她就另辟蹊径，换子。
你爷爷想到你奶奶娘家的惨状，他想为林老实留一条血脉，默认了换子。”
林猴子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最可怜的是你爷爷，他是真心想弥补小海的。
可惜我林家的男人都是情种，他为你奶奶扛下所有。”
林深海面色铁青，黑得快滴墨。
“奶奶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让老爷子替她去受罪吗？
那天宋队长抓人的时候，她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那么无辜。
又是送财产跟筵席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在我知道，你奶奶要回来时，马上让你买房子搬家吗？”
林猴子喝了一口酒，声音沙哑的说道。
“她想让你帮二房养孩子，一生都我二房的孩子忙碌。
假如你看着一个花甲老人，带一群小崽子艰难的讨生活，不管不问，会被村民的泡沫星子淹死的。
林老实可是一个冷血的人，他不可能无条件的保你奶奶，这是一种交易，托付。”
“我曹！
釜底抽薪啊！”
黄书瑶惊呼，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奶奶有张良计，林猴子有过梁梯。
这母子二人斗争多年，都不是省油的灯。
“以后的日子有得热闹了，花样多得很，你们等着吧！”
林猴子一口喝完碗里的烧酒，背着手往屋里走去。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爸，等一会儿！”
林深海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去给林深谷送100块钱，让他连夜搬出林家院子！这钱我出！”
“你不恨你大哥？”
林猴子确实打算让林深谷搬出来，但考虑到林深海的心情，一直没想好措辞。
没想到林深海竟然主动说出来，细想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只是袖手旁观，又没害过我，再说事出有因。
养林深蟹的拖油瓶就已经很累了，不能被奶奶道德绑架，蹉跎一辈子。”
林深海说得有些别扭，他其实没有那么大度，但为了林猴子，只能这样。
人都做不到随心所欲，有时候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也是不得已。
亲情需要维护，得有人让步，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次，就一次。”
“你有这种胸襟，老父亲很欣慰！
钱你自己留着吧！我有。
你妈多年工资都在我这儿，我一分也没有花。”
林猴子又返回到餐桌边，感激的看了一眼黄书瑶。
他知道没有儿媳妇的默认，儿子当不了这个家。
“爸，快去吧！早点办完早安身，拖久了容易出变故。”
黄书瑶轻笑，示意林猴子不用太在意。
林猴子温和的点头，背着手慢慢的出门了！
“海哥，你们家真是人才辈出，比上辈子看过的谍战片还精彩。
你说林老实走上间谍这条路，跟奶奶娘家有没有关系？”
黄书瑶给林深海夹了一个鸡腿，这玩意她不爱吃，她只喜欢吃翅膀和鸡爪子。
林深海：“·····”
他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本来还很郁闷，被黄书瑶这么一打岔，心情莫名的放松了。
“你这不是废话，用屁股想想也有关系嘛！
要不林老实一个渔民，去哪里接触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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