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
另一边。
在通往李家老爷子墓地的台阶上,一幅诡异而震撼的画面正在上演。
“哒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道道身穿笔挺黑西装、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的马仔。
在他们身后,是两个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身影。他们正用膝盖代替双脚,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向上攀爬。这两人,自然是水城大名鼎鼎的朱凯,以及他那个同样倒霉的马仔。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则是刘昌东以及其他一众身穿老式军装的耄耋老人。他们步履蹒跚,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一步步地,朝着那山顶的墓地而去。
“这?”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支庞大的队伍经过的位置,再往上一点的山道两旁,茂密的树林中,一群人正躲藏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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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静雯此刻在这里,她一定能立刻认出这群人。
他们,正是她刚刚疯狂打电话,却一个都联系不上的那些亲戚。
这群李家的亲戚们,此刻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前一天特地提前赶来送份子钱的李静雯的表舅。此时,他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浩浩荡荡的队伍。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真的薄情寡义,不来送李家老爷子最后一程。
他们来了,只不过是偷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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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平日里奉行的行为准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惹事,就绝不惹事。朱凯在水城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心里都有数,谁也不想因为参加一个葬礼,就给自己和家人招来无妄之灾。
因此,他们之前才会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提前打电话或者当面告诉李家人,老爷子下葬那天,自己可能去不了了。
可李家这些年,对他们这些亲戚着实是帮衬了不少。
现在李家老爷子走了,他们要是不来,就太没良心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对他们恩重如山的李嘉泽老爷子,就这么孤零零地走上最后一程,他们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他们又真的害怕那个手眼通天的朱凯朱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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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权衡之下,他们只能选择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走大路,不惊动任何人,偷偷地从山林里的小道摸上来,躲在暗处,默默地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而李静雯之前之所以一个电话都打不通。不是他们故意关机,而是因为这深山老林里信号太差,而他们为了不被人发现,走的又是几乎没什么人走的偏僻山林小道,而不是那条宽敞的石阶路。
“那......那是朱老板?”
李静雯的表舅,那个在李家祠堂出现过的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那个正用膝盖作腿,一步步艰难攀爬的身影,嘴巴张得老大,大到他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他身边的其他亲戚,此刻也都张大了嘴巴,脸上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些......那些不是一直在李家,跟老祖宗关系很亲密的老爷子们吗?他们之前不是还走丢了?”
表舅的目光,又落在了队伍后方,那些步履蹒跚的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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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这些老人......难道不是普通人?!’
紧接着,第二个念头浮现:‘是这些老爷子,把朱凯这个欺负过李家的垃圾,给抓来了!而且,还逼着他用这种方式,跪着上山请罪?!”
当这个念头清晰起来,看清了形势后后,这位表舅在心里,已经不再称呼对方为“朱老板”了,而是直接用“垃圾”来代替。
接着,是第三个念头:‘大喜事啊!这他妈是天大的喜事啊!李家的老祖宗,不用再憋憋屈屈地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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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涌现。他再也按捺不住了,转身就从藏身的树林里冲了出来,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直接跑上了那条宽敞的石阶路。
他要立刻,马上,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山顶上的李家人!
不只是他,其他的亲戚们在反应过来后,也都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从山林里蹿了出来,快步朝着山顶跑去。
听到上方传来的动静,走在队伍中的刘昌东老爷子,只是淡淡地抬眼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那双浑浊的眼中,蕴满了无尽的悲伤。
他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
....................
此时,墓地前。
李静雯还沉浸在亲戚们无人接听电话的情绪麻木中。
“什么声音?”
忽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她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下一秒,她就彻底愣住了。
“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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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一群人,而跑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之前亲口对她说自己不能来参加葬礼,只能先把份子钱送来的表舅。
她记得清清楚楚,刚刚自己第一个电话,打的就是这位表舅,可对方根本没接。
“三姨?”
接着,她的目光依次从这些跑来的人脸上扫过,认出了后面跟着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她之前打电话,却一个都没打通的亲戚。
‘刚刚......不是还没人接电话吗?’
‘怎么一转眼,这些人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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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她还在心里对这些不接电话的亲戚们充满了小小的怨怼,可转眼之间,他们就全都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呆滞。
不光是她,在场的其他李家人,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亲戚,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这......他们怎么来了?”
那几个正抬着棺材,准备下葬的李家年轻一代,心中本也盛满了巨大的悲伤,觉得自家老祖宗走得实在是太冷清了。然而,当他们闻声看去,看到这群本不该出现的亲戚们突然到来时,也都愣在了原地,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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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李静雯呆呆地看着这些突兀出现的亲戚们。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呼唤,所以,才让这些亲戚们都赶来了?’
因为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出乎她的预料,她的脑海中,甚至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诞的念头。
可......
‘可那个婊子,那个平了自己祖爷爷坟的婊子,仅仅一个别墅的竣工仪式,就能引得那么多人关注,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老板都跑去捧场。如果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如果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呼唤,那又怎么会......’
这个念头,戛然而止。
因为李静雯的目光,呆愣愣地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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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在她看去的方向上!
哒哒哒的脚步声中,一位位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快步朝着这边跑来。
而这些中年人,或者是平常一个个养尊处优,没有受过这种苦,不少人都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边跑,一边用手帕狼狈地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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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赫然便是之前在张艺萌别墅门前,那些水城有头有脸的大小老板们!
先前,他们亲眼目睹了朱凯被绑在悍马车后面拖走的惊悚一幕,随后又接到了朱凯心腹小五打来的电话,被命令立刻赶来千灵山。
而不久前,他们稍稍落后那群记者一步,也赶到了山脚下。来到山脚下之后,他们更是马不停蹄地拾级而上。
中途,他们也看到了那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不可一世的朱凯朱老板,正用膝盖一步步地跪着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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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吓得他们直接亡魂皆冒,腿都软了。
而这些大小老板,个个都是人精,是投机倒把的好手。他们立刻意识到,不能再跟在朱凯后面慢吞吞地走了。他们必须抢先一步,跑到山顶,在正主面前好好表现,这样说不定就不会太过被牵连了。而且,朱老板跪着上来,走的也比较慢。
如此这般,他们才先一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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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
这些水城的大小老板们,快步来到这块墓地前,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缓了口气。然后,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为已经下葬的老人,献上一个个花篮。
这些花篮,其实是他们早上为张艺萌的别墅竣工仪式准备的贺礼。
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献上花篮后。
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老板们,一个个都乖巧得像是小学生,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墓地的两旁,垂手而立,似乎在恭敬地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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