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才停歇，阳光透过画廊落地窗在抛光地板上切出锐利光斑。陆小凡倚着定制手杖挪进大厅，高级西装布料摩擦绷带，每走一步都像有针扎进脚踝。
空气里飘着消毒水混香薰的虚伪气息，背景音乐是某支听不懂的电子交响乐。他假装对墙上抽象画感兴趣，指节无意识摩挲手杖顶端的银质雕饰。
画廊经理从转角现身，丝绸衬衫袖口露出半截电子纹身。“陆先生也对抽象派感兴趣？这批战后作品可是我们费尽心思从欧洲收来的。”
陆小凡扯出个虚弱笑容，伤腿抽痛让嘴角有点歪，更感兴趣的是你们怎么搞到这批珍品。
沈心怡声音从隐藏耳机传来：左边第三间储藏室，热成像有点不对劲。陆小凡拄着手杖往那个方向蹭，西装裤管下肿胀脚踝把布料撑出油亮光泽。
经理快步跟上，皮鞋跟敲击地面节奏带着不易察觉慌乱。展厅角落雕塑基座突然旋转十五度，某块地砖缝隙渗出冷气。
陆小凡摸出手机假装拍画，镜头扫过时注意到某幅风景画的云层轮廓藏着二进制代码。“湿度控制系统在撒谎。”他对着袖口低语，“二十八度设定吹出十六度的风。”
经理突然按住他手腕，电子纹身触到皮肤时传来轻微静电。“VIp区需要特别预约。”陆小凡挣开时手杖砸到感应灯，光线骤暗瞬间看见对方领口别着轮椅形状胸针。
沈心怡在频道里倒吸冷气：他纹身在重组图案！陆小凡抓起展台电子画册，指尖划过触摸屏触发隐藏界面。
轮椅符号在屏幕角落裂变成蛛网，文件目录一闪而过标题是烛火协议v3.0。经理猛地合上画册，金属外壳夹到陆小凡手指。
“看来您需要杯咖啡定定神。”被半推着走向休息区时，陆小凡瞥见走廊尽头钢制门扉。门缝底下飘出服务器机房风扇嗡鸣，空气里有焦糊电路板气味。
他假装踉跄扶住墙面，掌心粘性贴片悄无声息按在门框边缘。沈心怡传来压缩建筑图纸：门后空间比备案面积大四十平米。
陆小凡咬着后槽牙咽下痛呼，伤腿撞到装饰花瓶震动让他眼前发黑。经理递来咖啡杯动作带着刻意迟缓，氤氲热气里混着神经抑制剂甜香。
“你们去年拍卖的《数据沼泽》…”陆小凡突然用勺敲击杯沿，摩斯码节奏对应沈心怡刚破译密码。“买家是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吧？”
经理瞳孔骤缩，电子纹身爆出短暂红光。休息室投影幕布突然播放宣传片，轮椅符号在艺术字幕后闪烁零点三秒。
陆小凡抽出素描本，潦草线条快速勾勒走廊布局与通风管道走向。某条曲线与陈竞豪宅安防漏洞图完美重叠时，他铅笔尖啪地折断。
沈心怡急促警告，“反侦察系统在扫描移动设备！”陆小凡把素描纸塞进西服内袋，纸角沾到血渍晕染服务器房间标记点。
经理放下咖啡杯时袖口擦过桌面，电子纹身此刻显示着动态条形码。“想去库房看些未公开藏品吗？”经理微笑露出牙齿矫正器金属反光。
陆小凡拄着手杖起身，伤腿剧痛让他必须扶住椅背才能站稳。经过某面装饰镜时，他看见自己苍白脸上滚落冷汗，以及镜中倒影里保镖腰间鼓起枪套。
走廊灯光突然调暗，应急指示灯在地面投下绿色箭头。陆小凡跟着经理走向深处，手杖敲击声在空旷空间里回荡异常悠长余音。
沈心怡呼吸声在耳机里加重，“温度骤降五度，他们在启动屏蔽装置。”
钢制门扉滑开时涌出低温白雾，服务器机柜蓝色指示灯在雾中像无数只窥视的眼。
陆小凡刚要迈步，经理突然横臂拦住：“手机需要暂存。”电子纹身此刻变幻成旋转轮椅符号。储物柜合拢咔哒声里，陆小凡最后瞥见手机屏幕上监控画面。
沈心怡越野车停在两个街区外便利店门口。他弯腰调整袜口，微型传感器从皮带扣滑进掌心。服务器房间冷气扑在脸上，排列成矩阵机箱发出蜜蜂筑巢般嗡鸣。
陆小凡假装研究散热管，指尖拂过某台主机接口感受到异常震动。沈心怡突然在耳机里尖叫，“检测到林小雪案电磁签名！”
经理快步走来按住主机箱，电子纹身蓝光暴涨。“这里禁止触摸。”陆小凡缩回手擦过机箱侧面，沾到些许灰白粉末。
成分与陈竞豪宅壁炉前墙灰完全相同，他咳嗽着后退，伤腿绊到线缆时整个人摔向机柜。金属撞击声里，某块伪装成散热片暗格弹开。
半枚刻着轮椅符号芯片从格子里滚出，边缘亮粉在灯光下泛出诡异荧光。经理扑过来抢夺动作快得不像文人，陆小凡用手杖格挡时听到石膏碎裂脆响。
“撤！”
沈心怡吼声震得耳膜发疼。陆小凡抓起芯片塞进口袋，连滚带爬冲向走廊。警报声撕裂空气，灯光变成刺目猩红色。
他撞开消防门时听见身后子弹上膛金属摩擦，某个保镖用带口音英语咒骂着追来。逃生通道台阶像无尽深渊，每跳下一级都像有刀片在脚踝搅动。
沈心怡越野车撞破栅栏冲进后巷，车门弹开瞬间陆小凡瘫进后座。轮胎在雨水打湿沥青上空转两秒，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爆响里车载导航自动跳转坐标。
陆小凡从齿缝挤出芯片，金属表面沾着新鲜血渍。沈心怡猛打方向盘拐进车流，后视镜里画廊经理站在巷口。
电子纹身光晕在昏暗天光里凝成轮椅形状。越野车在湿滑路面上挣扎前行，引擎嘶吼着溅起积水。
陆小凡蜷在后座喘气，冷汗浸透西装衬里。他摸出那张沾血素描纸，线条在颠簸中扭曲成星图模样。
沈心怡瞥了眼导航屏幕：“污水处理厂？这坐标什么时候跳出来的？”轮胎打滑时她猛转方向盘，车厢里弥漫开铁锈混香料的气息。
画廊霓虹招牌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像融化在晨光中的血渍。陆小凡用颤抖手指抚过芯片刻痕，忽然想起哥哥画过的某幅星空。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杂音，某个熟悉电子音念着烛火终将熄灭。沈心怡关掉音响时发现方向盘沾着些许灰白粉末。
他们拐进高速公路匝道，后视镜里再无追踪车辆。陆小凡望着窗外掠过的城市轮廓，恍惚看见无数轮椅符号在玻璃上闪烁。
沈心怡递来保温毯时碰到他冰凉手指。“先止血。”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颤抖。陆小凡低头看见绷带渗出的血色正慢慢晕开。
芯片在掌心留下金属腥气，他忽然想起经理纹身重组时的蜂鸣声。那张素描纸被折成纸飞机塞进通风口，载着服务器房间的密码向城市深处飞去。
越野车穿过逐渐苏醒的街道，导航屏幕坐标像嘲弄的眼睛。陆小凡在止痛药效中昏沉睡去，梦里全是旋转的轮椅和哥哥最后的微笑。
沈心怡擦掉后视镜上的雨渍，忽然瞥见某扇窗户窗帘剧烈晃动。她加速驶入隧道黑暗，把晨光与画廊都甩在身后。
轮胎压过积水哗哗作响，陆小凡在颠簸中惊醒。芯片边缘割破了他口袋，血珠滴在车垫上形成小小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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