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铁与数据构筑的浮城之外,还有另一场更加孤独、更加隐秘的追踪,在无声地进行。
小铃像一只谨慎的壁虎,紧贴着废弃矿道潮湿冰冷的岩壁。
她的呼吸压得极低,耳朵捕捉着前方那个圆滚身影发出的每一丝声响。
麻球,或者说,游戏Id为【查理】的后勤员,正一边擦汗一边将最后几袋粮食搬进22层某个隐蔽山洞的深处。
这已经是她追踪的第五天。
凭借着从光那里偷师来的隐匿技巧和超乎年龄的耐心,小铃像影子一样跟随着麻球的采购与配送路线。
她弄清楚了微笑棺木在9层(靠近起始城镇的阴暗下水道入口)、18层(迷雾峡谷边缘的猎人小屋)、22层(这个山洞)、26层(瀑布后的洞穴)以及44层(高层迷宫区外围一处伪装成探险者营地的据点)的临时据点位置。
每一个地点,她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只用炭笔在小本子上快速勾勒出地形、出入口和大概的巡逻规律。
她没有贸然进入任何一个据点。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打草惊蛇,怕再也找不到小奏。
她需要更多信息,更安全的计划。
32层在她的打探中发现,并没有比其他层的据点更大,也并没有更多人。
那么,那多出来将近一倍的物资去哪了?
一个令人战栗又充满希望的推测在她心中成型:
32层,除了这个明面上的据点,在无人的更深处,一定还有一个更隐蔽、更重要的地点!那里需要消耗额外的物资,而她的妹妹小奏,很大概率就被关押在那里!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血液几乎要沸腾。
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麻球显然只负责到明面据点,并没有权限前往更深处的秘密地点。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
她需要知道谁能进入那里,或者,找到另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径。
接下来的日子,小铃强迫自己进入一种规律而枯燥的生活:
白天,她在离32层的据点不太远、但又足够安全的区域,找那些落单的、适合她等级的怪物练级,一点点艰难地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夜晚,当矿坑都市笼罩在更加深沉的黑暗中时,她会再次潜伏到据点附近,寻找新的观察点,记录人员的换班、陌生面孔的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困极了,就找个相对安全的缝隙,裹紧伪装布,在警惕中勉强入睡。
她瘦小的身体里仿佛燃烧着一团沉默的火,照亮着绝望,也炙烤着孤独。
妹妹苍白的小脸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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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49层那片看似美丽却暗藏杀机的“无尽汪洋”上,一场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力量狂怒的考验,正降临在繁花小队头上。
前一秒还是碧空如洗,海风轻拂。
下一秒,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墨汁泼洒在了天穹。
远方的海平线上,一道令人心悸的、连接天海的灰黑色巨墙快速逼近,那是裹挟着暴雨的积雨云墙。
“天气突变!是风暴!特大风暴!”光的声音在瞬间变得急促,她的观测仪器上,气压数值正在疯狂下跌。
“全员!紧急应对!收起所有不必要的风帆!固定甲板上所有物品!桐人、莉兹,检查船体各处加固!纱夏,准备抗眩晕和恢复药剂!光,持续报告风向和浪高!”
安然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切开了初临的慌乱。
她一个箭步冲向船舵,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木质圆轮。
指令被迅速执行。
但风暴来得太快太猛了!
几乎就在主帆被仓促收起一半的瞬间,第一阵狂风如同巨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繁花号”的船身上。
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艘船猛地向一侧倾斜,甲板上的水桶、备用缆绳等杂物乒乒乓乓地滚落。
紧接着,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如同子弹般密集砸下,瞬间将所有人浇透。
视线被密集的雨帘和白茫茫的水汽彻底遮蔽,只能依靠闪电刹那的光明和光的急促播报来感知外界。
真正的恐怖还在后面。
海浪不再是温柔的起伏,而是变成了暴怒的巨人挥舞的拳头。
第一道超过五米的巨浪如同移动的山峦,从侧后方狠狠撞上“繁花号”!
船尾被猛地抬高,船头则深深扎进浑浊的海水里,咸涩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冲上甲板,灌进舱口。
“抓紧——!!!”安然的吼声淹没在风浪的咆哮中。
所有人都死死抓住身边能固定身体的东西——桅杆底座、舱门框、系缆桩。
莉兹用塔盾顶在身前,桐人紧紧抓着船舷,光和纱夏紧紧抱住了主桅杆。
安然咬紧牙关,双臂肌肉绷紧到极限,拼命转动沉重的船舵,试图让船头对准浪涛的来向,这是减少侧翻风险的唯一方法。
但风暴中的海流混乱无比,巨大的力量不断试图从她手中夺走方向的控制权。
“左满舵!迎浪!”光的声音透过风雨和团队频道传来,冷静得近乎冷酷。
安然用尽全身力气扳动船舵。
又一个巨浪迎头砸下,万吨海水狠狠拍在甲板上,仿佛要将整艘船拍进海底。
船体剧烈颤抖,耐久度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小截。
安然被冰冷的海水冲得一个趔趄,但她死死抵在舵轮上,双脚像钉子一样钉在湿滑的甲板上。
“船体前部轻微渗水!耐久度下降至87%!”莉兹在船舱口大喊,她刚刚冒险下去检查了一次。
“排水泵启动!纱夏,准备修复工具和材料!”安然的声音嘶哑。
这仅仅是开始。
天空彻底被翻滚的乌云吞噬,白昼变得比最深沉的午夜还要黑暗。
只有撕裂苍穹的惨白闪电,才能瞬间照亮这末日般的景象:
无边无际的黑色怒涛,如山如岭,相互撞击,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惨白的泡沫;狂风尖啸着,如同万千怨魂在哭喊,撕扯着仅存的半面船帆,将雨水横着抽打在脸上,生疼。
“繁花号”变成了一片狂风暴雨中的落叶,被狂暴的自然之力肆意抛弄。
时而冲上令人眩晕的浪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抛向乌云;时而又坠入深不见底的波谷,四周全是高耸如悬崖的水墙,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
每一次巨浪的冲击,都伴随着船体木材令人牙酸的呻吟和耐久度下降的提示。
船舱里,莉兹和纱夏一边对抗着剧烈的摇晃和晕眩,一边拼命用工具和备用木板堵住渗水的缝隙,修补被冲撞松脱的部件。
桐人守在甲板,用剑鞘和身体挡住被狂风卷起的杂物,防止它们造成进一步损坏。
光则将自己固定在观测位,不顾危险,持续提供着稍纵即逝的风浪间隙和可能的方向指引。
安然是这艘船的灵魂。
她的银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雨水混合着汗水从下巴滴落。
她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灌注在手中的舵轮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忽明忽暗、狂暴混乱的海面。
她在与无形的巨兽搏斗,预判浪涌的方向,调整船头的角度,在一次次看似必翻的险境中,凭借直觉和剑士般的反应,硬生生将船从倾覆的边缘拉回。
“右舷十五度!避开那个漩涡!”
“稳住!下一波是连续的!抓紧——!!!”
她的呼喊破碎在风里,但动作却精准而果决。
时间在极致的紧张中失去了意义。
可能过去了一个小时,也可能只是几分钟。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体力和精神都在飞速消耗。药剂的冷却时间还没到,只能硬扛。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粉身碎骨的撞击和坠落之后,四周的狂风似乎减弱了一丝,雨势也不再那么密集得令人窒息。
一直紧绷着的光突然提高声音:“风力开始下降!浪高峰值已过!我们……我们好像正在驶出风暴核心区!”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道格外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短暂地照亮了前方,那堵连接天海的恐怖云墙,似乎被抛在了身后远处!
希望,如同穿透乌云的微光,照进了绝望的深渊。
安然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死死把着舵,操控着伤痕累累的“繁花号”,朝着光指示的、风浪相对平缓的方向,艰难但坚定地驶去。
颠簸在缓缓减轻,震耳欲聋的咆哮在逐渐远去。
当第一缕微弱但确实无疑的、属于正常天光的灰白色,取代了那令人压抑的漆黑时,甲板上的五个人,几乎同时脱力般地滑坐下去,靠在了湿透的、一片狼藉的船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劫后余生。
他们看着彼此狼狈不堪却都安然无恙(至少人没事)的样子,看着这艘千疮百孔却依然漂浮着的“繁花号”,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后怕以及难以言喻的庆幸与自豪的情绪,在沉默中弥漫开来。
大海恢复了它深沉的呜咽,天空的乌云散开些许,露出其后疲惫的深蓝色。阳光还没有出现,但最黑暗狂暴的时刻,已经过去。
“呼,我们活下来了!!”安然吼道,仿佛要把刚才的惊险都发泄出来。
“哈哈!是的,我们都活下来了!!”
“呜呼!!!”
繁花小队,在破损的船舰上,迎来了风暴后的、带着咸湿水汽的冰冷宁静,以及亟待处理的、一片狼藉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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