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晚上堪比极限生存挑战的带娃初体验后,江言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膝盖颠着襁褓哄睡。
代价是他的后腰上多了块不大不小的青紫。
意识之种疯狂拽着江言的衣领口,试图把这个赖床的家伙弄醒。
江言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把薄毯往头上一蒙,含糊不清地嘟囔:
“别吵……再睡五分钟……”
都第七个五分钟了!也该起来了吧?!
江言被扯得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冰凉的地板上。
“嘶——你谋杀啊!”
他捂着瞬间鼓起个包的脑袋,猛地弹坐起来,视线正对上旁边婴儿枕头上洇开的一小片深色口水印。
江言呆滞地眨眨眼,大脑似乎还没完全开机。
几秒后,他像是触电般猛地跳起来,指着那团小被子:“我去!这哪来的?!”
小江你老年痴呆提前发作啊!
记忆渐渐回笼,江言抓了抓睡成鸟窝的后脑勺。
是了,是鹿青那家伙硬塞过来的。
洗手间传来水声,江言把整张脸埋进盛满冷水的洗手池,刺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
镜子里的倒影简直不忍直视,眼袋垂到下巴,头发炸得像被雷劈过。
他胡乱抹了把脸,带着一身水汽就出去了。
鹿青留下的早餐安静地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三明治的包装纸上,用马克笔画了只蜷缩着打瞌睡的简笔小猫。
江言叼着冰牛奶的吸管,余光瞥见婴儿床里探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正努力地想攥住飘在一旁的意识之种。
“别闹她!”
江言含着吸管含糊地警告,顺手往那试图张开的小嘴里塞了个安抚奶嘴。
十点四十七分的巷口飘着油炸食物的香气。
江言把小家伙用背带捆在自己胸前,开的车骑得歪歪扭扭,险象环生。
绿化带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爷地吐掉瓜子壳,一口黄痰精准地落在了垃圾桶外三厘米的地方。
噫——!种子炸成一个光刺猬球,没素质!没公德!没……!
“省省吧你。”
江言猛捏刹车,惊险地避开一个颤巍巍闯红灯的老人,感觉自己不是在带娃,而是在玩现实版极限逃生。
十字路口的红灯读秒格外漫长。
便利店门口,一个染着耀眼金发的男人随手就把空奶茶杯往绿化带里一抛。
黑色的珍珠撞在树干上弹起,黏糊糊地撒了一地。
喂!你的素质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种子蹦到江言肩头,气愤地闪烁,可惜这番正义谴责只有江言能听见。
那男人掏了掏耳朵,若无其事地拐进了旁边的巷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说唱。
江言一把揪住准备追击上去理论的光球,“你追上去对着空气骂街,除了显得我更像个神经病之外,有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感觉身心俱疲,“带孩子就够累了,我还得看着你个球别惹事。”
嘿,今天真是邪了门,什么牛鬼蛇神都让他给碰上了。
——
回到总部。
种子的尖叫几乎要掀翻房顶:什么!不行!绝对不行!
光球在鹿青光洁的办公桌上疯狂弹跳,一不小心撞翻了金属笔筒,文具哗啦啦散了一地。
鹿青早已提前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那双翡翠色的竖瞳平静地映照着眼前这只躁动失控的光球。
她像的是疑惑种子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就是按流程处决她吗?又不是要处决你。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
江言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脸“多大点事”的表情,指尖还装模作样地弹了弹根本不存在的耳垢。
“大惊小怪的。”
你们这些冷漠无情、铁石心肠的刽子手!
种子的泪珠噼里啪啦地砸在桌面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湿润。
江言被它吵得烦,一把薅住乱蹦的光球,直接按进旁边还剩半杯茶的杯子里。
“噗通”一声,茶水溅出来几滴,正好落在鹿青刚整理好的实验报告边缘。
“嚎什么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现在就要给你送终呢。”
他屈指弹了弹玻璃杯壁,种子顶着几片茶叶沫,晕头转向地浮了上来。
鹿青蜷在转椅里,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个柑橘,指甲掐进橙黄果皮时,溅出几滴清香的汁水。
她把那份薄薄的文件轻飘飘甩到江言面前,袖口似乎还沾着一点植物的清冽气息。
“自己看。”
不可控因素概率87.6%,建议立即处…死!
种子凑过去念,念到一半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根据这份文件的评估,他们对婴儿体内曾被注入过什么依旧知之甚少。
所谓的“处决”建议,仅仅是基于对未来“不可控”风险的担忧。
江言盯着那行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起身,动作干脆地朝门口走去——他可不想再惹上什么甩不掉的大麻烦。
意识之种立刻从茶杯里蹦出来,湿漉漉地跟在他身后,真就这么走了啊?!你还是不是人!
“我早就不是人了。”
江言盯着尽头那绿莹莹的安全出口标识,烦躁地抓了抓后颈翘起的一撮头发。
下一秒,他突然转身,不是走向出口,而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发足狂奔!
“啧,”风掠过耳畔,只留下他一句带着认命般烦躁的低语,“麻烦死了。”
鹿青正和抱着一摞文件的助理从转角走出,她脚步微顿,似乎预感到什么,拉着助理刚后退半步——
江言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虽然鹿青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他带起的势头撞掉了一些文件。
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骤然降下的雪片。
他看也没看满地狼藉,一把攥住鹿青的手腕,拉着她就在走廊里继续狂奔,边跑边扯着嗓子嚷嚷,仿佛在宣告全世界:
“先说好!我可没心软!是种子那家伙在我脑子里吵得嗡嗡响,头疼得要炸了!”
飘在两人头顶的光球,刚要开口反驳这个甩锅行为,就被江言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巴掌,“啪”地一声拍进了旁边消防栓的阴影里,抗议声戛然而止。
“砰——!”
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江言一脚粗暴地踹开,巨大的声响让里面所有正在进行的低声讨论瞬间冻结。
长桌尽头,山羊老者手一抖,端着的青瓷茶杯晃出半圈涟漪,几颗泡发的枸杞粘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摇摇欲坠。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死死拽着鹿青手腕的江言。
以及那位向来从容镇定、此刻发丝微乱、被强行拖来的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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