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抬手,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别想些奇怪的问题。”
江言立刻扯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试图用“我超天真无邪”的表情蒙混过关。
为了打破这谜之尴尬的气氛,江言搓了搓手,脸上堆起谄媚得有点过分的笑容,朝着那位“源”就伸出了手:
“那个……幸会幸会!久仰大名!我是谁您肯定门儿清,那我就不介绍了,哈哈。”
虽然好像听鹿青隐约提过有这么个存在,但具体叫啥还真不知道。
“敢问您老尊姓大名啊?或者有什么响亮的代号、头衔之类的?以后要是再……呃,有缘见面,也好打招呼不是?”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连林间细微的光尘都停滞了流动。
“源”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连一根睫毛都没有颤动。
祂只是带着不屑与漠然,将视线从江言那张堆笑的脸上移开,投向远方无尽翻涌的绿色林涛。
仿佛多看江言一眼,多回应他一个字,都是对祂那至高神格的亵渎和浪费。
神明式极致鄙夷,无声胜有声。
江言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但他丝毫不觉尴尬。
只见他极其自然地五指一收,顺势就挠了挠自己那头睡成鸟窝的乱发。
面上不显,内心却疯狂吐槽:
得,又来了个比自己还能装逼的物种!这逼格,这无视,这眼神……,论装深沉,我愿称你为最强!
就在这时,鹿青清泠泠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看向那一身原谅色的存在,平静无波地吐出三个字:
“朽木讷。”
“朽木讷?!”
江言脑子里瞬间像炸开了烟花,八百个槽点争先恐后地往外蹦——
烂木头?呆木头?
这名字听着跟祂这身扎眼的原谅色简直是绝配!朴实无华中带着点……呆萌?
难道本体真是棵修炼成精的老树?这名字谁起的?这么有才?简直是起名界的泥石流!
就在他嘴巴微张,那个酝酿好浮夸到能惊飞林中鸟的“哇~哦!”以及后续一连串辛辣吐槽即将冲破喉咙的瞬间——
电光火石之间!
江言那双看透世间、饱览人生剧本的眼睛猛地一眯,
精准地捕捉到了鹿青那平静无波眼神深处,一丝极其微妙的、几乎不存在的……“你懂的”的意味。
他立刻福至心灵,醍醐灌顶!
神只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凡俗意义上的“名字”?
这绝对是鹿青的手笔!
唰——!
江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一个人类面部肌肉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违背生物力学和物理定律的极限漂移无缝切换。
只见他那张大的、准备发出怪声的嘴巴,硬生生在半空中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弯。
肌肉扭曲成一个极其夸张、充满“惊叹”和“崇拜”的弧度。
“好——名——字——啊——!!!”
一声石破天惊、饱含“真情实感”、震得林间都静了一瞬!
他猛地一拍大腿,摇头晃脑,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刻”的理解:
“听听!这名字!何等古朴!何等苍劲! 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与天地自然的磅礴韵律!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简直是大道至简的完美体现!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太有格调了!太有深度了!太有意境了!简直是神来之笔,字字珠玑,就是为您这深不可测、威压寰宇的无上气质量身定做的!绝配!天作之合!”
“这起名水平,比那些烂大街的什么‘傲天’、‘灭世’之流,强了一万倍不止!”
他一边唾沫横飞地激情输出,一边还不忘抽空对着旁边依旧淡定的鹿青,竖起两个颤巍巍的大拇指。
脸上是“我发自肺腑、绝无虚假”的真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语速快得像加特林扫射,变脸速度之快、之丝滑、之毫无节操下限。
让旁边一直稳坐枯木、如同背景板的朽木讷,那张完美无瑕的“神颜”上,都微不可察地裂开了一丝微妙的缝隙。
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类似于“这人……脑子是不是被什么时空乱流夹过?”的复杂情绪。
祂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并未张开。
但一个空灵、古老、带着无尽岁月回响的声音,直接灌进了江言和鹿青的脑海深处,震得江言灵魂都跟着一颤:
“无知蝼蚁,收起汝那套令人作呕的虚伪奉承。”
江言脸上那“真诚”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不服气几乎要冲破表情管理。
内心更是疯狂吐槽翻涌,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切!不就是个活得比我家族谱还长的老树精吗?摆什么神只架子!比我还能装!
吓唬谁呢!小爷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最烦这种在我面前装,还装得比我厉害的!
得,以后私底下就叫你‘木头’得了!又形象又亲切!
朽木讷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直接在江言脑中响起:
“吾知晓汝此刻心中所想。”
“好了。”
鹿青平静地插入,毫无波澜的目光扫过一人一“木”,“若无核心议题需即刻决议,请回归既定流程。”
“哼!” \/ “呵!”
两声截然不同但同样充满不屑的冷哼,如同不和谐的二重奏,同时响起。
江言朝着朽木讷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而朽木讷则微微抬高了下巴,眼神漠然地投向虚无的远方,仿佛多看江言一眼,都会玷污祂那圣洁无瑕的眼睛。
鹿青无缝衔接,切换至“官方发言人”模式,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日常工作:
“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关于这个世界能不能存在下去的常规推演。”
她话音刚落,朽木讷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容带着近乎诡异的弧度,让人心底发寒。
堪比恐怖片中裂口女骤然咧开的嘴角,生怕旁观者看不出祂此刻扮演的是“反派大boSS”的角色。
空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咏叹调般的、刻意为之的戏剧感,再次直接灌入两人的意识海:
“不过是聊聊,如何将这被汝等蝼蚁玷污、污浊不堪的尘世,彻底——”
祂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毁灭的寒意,一字一顿地砸下,“归、零、重、置。”
“毁灭世界?”
江言掏了掏耳朵,事不关己中还带着点随意的敷衍。
“关我啥事?您自个儿嫌‘身上’脏了,搓个澡、冲个凉不就得了?费那劲搞什么格式化?”
他江言又不是创世神,也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救世主。
他就是个想在沙发上瘫到地老天荒的咸鱼,可没兴趣当什么悲壮英雄。
鹿青和朽木讷极其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一点“果然如此”、“不出所料”的意味,快得几乎像是视网膜上的错觉。
周遭的空气随之凝固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哼。”
朽木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祂似乎并不在意江言这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那双眼,如同蕴藏着星辰生灭的深渊,淡淡地落在江言身上,像是在审视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
“江言,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特别’。”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褒是贬。
祂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对江言的态度已经无所谓了。
“自私!贪婪!虚荣!”
祂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点痛心疾首的控诉,像极了那些环保纪录片里面对满目疮痍大自然时悲愤的旁白。
“为汝等蝇头小利,伐尽青山,污浊碧海,这方孕育万物的天地,早已被汝等蛀蚀得病入膏肓,毒入骨髓!”
原谅色的袍袖无风自动,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正因如此,” 祂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沉痛。
“维系此间万物平衡与生机的灵,才日渐枯竭,难以为继。”
江言听着这一连串掷地有声、堪比终极环保宣言的严厉控诉,眉头终于象征性地皱了一下。
脸上露出认真思考某个深奥哲学难题的纠结表情。
他挠了挠那头永远乱翘的头发,眼神里写着“你说得好有道理,逻辑严密,证据确凿,但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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