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梵古寨,抱着厚厚一摞刚打印出来的灾情报告。
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毫不掩饰地刺向浑身湿透、靠在墙边的江言。
他一身笔挺的制服,与江言那身沾满泥点、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邋遢形象形成了惨不忍睹的鲜明对比。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江言那落汤鸡般的狼狈样:
“外面风大雨大,江‘大忙人’还是赶紧回家躺着比较安全,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
最后四个字,他刻意放慢,一字一顿,显然是积压已久的不满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
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虽然手上没停,但动作都下意识地慢了一拍,偷偷用眼角余光瞟着这边即将点燃的战火。
江言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聒噪蝉鸣吵到了耳朵,缓慢地偏过头。
他脸上没什么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慢悠悠地开口: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吃火药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一步三晃地踱到梵古寨面前。
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对方那张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
“哎呀呀~”江言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浸满了戏谑。
“我一回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迎接’我?还是说……”
他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尾音暧昧地上扬,成功看到对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几天不见,你想我了?”
江言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气息。
完全无视了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微微后仰试图拉开距离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越发不正经: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心虚了?”
梵古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
“油嘴滑舌。”
“哦——?”
江言的尾音拖得百转千回,脸上的笑容非但没减,反而更加灿烂。
他先是退后了一点点,给对方一丝喘息的空间,随即又猛地靠近,这次近得几乎能数清梵古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江言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带着点暧昧气音的调子,慢悠悠地说:
“你该不会是……偷偷暗恋我很久了吧?所以才用这种小学生揪前排女生辫子的幼稚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
他甚至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嘀嘀咕咕着:
“这年头,表达爱意的方式都这么别扭了吗?真是世风日下……”
“早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多累啊。”
“江言!!!”
梵古寨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绷断了!
他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羞愤交加,气得浑身都在轻微发抖,连带着怀里那摞厚厚的文件都簌簌作响。
他简直想把手里的报告全砸到那张可恶带欠扁笑容的脸上。
但多年刻进骨子里的职业素养和仅存的、摇摇欲坠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
“你——!”
梵古寨猛地后退一大步,脸上红白交错,羞愤和怒火在胸腔里剧烈燃烧,气得一时竟组织不起有效的语言来反击这个无耻之徒。
“我这辈子就算……”
江言像是终于达到了某种恶作剧的终极目的。
他脸上那气死人的灿烂笑容瞬间收敛,变脸比翻书还快,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嘴角垂下,换上了一种混合着失落、委屈和自嘲的表情,语气也低落了八度:
“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他看都没再看僵在原地、表情复杂的梵古寨一眼,刚才那场针锋相对、火花四溅的对话像从未发生。
他利落地转过身,对着一直静默旁观、脸上连一丝多余表情都没有的鹿青。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抬脚就要跟她离开。
只是在迈步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侧过头,
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梵古寨听清的音量,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也对,毕竟,我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全靠关系混日子的‘关系户’。”
江言的话,像一根精准的针,直直刺向了梵古寨内心深处那点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和职业操守。
那刻意放低带着浓浓自嘲与落寞的语气,与他刚才气死人不偿命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
这反而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对着梵古寨满腔的羞愤和怒火“滋啦”一声当头浇下。
瞬间冷却了大半,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憋闷和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死死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
梵古看着江言那仿佛带着落寞孤寂的背影,张了张嘴,那点刚刚冒头的愧疚之心促使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生硬的解释……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江言仿佛脑后长了眼睛,突然转回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失落?
只剩下一个计谋得逞的、极其恶劣又张扬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冲他飞快地眨了下眼。
梵古瞬间明白了——自己又被这混蛋给耍了!彻头彻尾!
他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咬牙切齿的骂:
“混蛋!”
江言带着那抹得逞后的笑,施施然地往前走。
鹿青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银发在忙碌大厅的灯光下流淌着冷辉。
江言抬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那截“老木头”的身影挥之不去。
尤其是那记完全不讲武德、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掏心掏肺”。
当时的憋屈和剧痛感,混杂着窗外这片末日景象带来的莫名烦躁,在他胸腔里不断翻腾,灼烧着他的理智。
“该算账了。”
他低声自语,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向旁边的鹿青:“那截不开窍的老木头,现在在哪呢?”
鹿青翡翠色的竖瞳平静无波,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她甚至没有开口劝阻一句“危险”或者“从长计议”。
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穿透那被暴雨疯狂冲刷的窗前,投向远方——
那片被浑浊洪水与疯狂魔藤彻底肆虐下一刻就要彻底坍塌的郊外区域。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路指了,去不去,随你。
种子在一旁瑟瑟发抖地:
喂喂!这就怂恿他去单挑世界boSS了?连个新手教程都不给的吗?!
话说,那木头在那干什么?不应该是搞个什么通关秘境做为挑战祂的地方吗?
话说回来,那截老木头一个人……呃,一个世界意志,孤零零待在那片废墟里干嘛?
江言一边感知着方位,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按照常规剧本,这种级别的“上古存在”、“世界之源”,想要考验谁或者被挑战,不都应该搞个恢弘大气、机关算尽、充满史诗感的通关秘境吗?
比如什么“九重天阶”、“心魔幻境”、“元素试炼”之类的。
再不济也得有个像样的擂台,旁边再安排几个负责念开场白和鼓掌的Npc吧?
结果呢?
就选这么个破地方?
江言继续脑补:该不会是经费不足,场景建模都没做完?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吐槽暂时压下。
管祂呢,这账,必须得算!
身影模糊,空间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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