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糖浆。
小陈警官灰败的脸上,灰黑色的死气如同活物般翻滚、蔓延。那双被雾气彻底覆盖的眼睛,只剩下纯粹而冰冷的饥饿。他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不再像人,更像是野兽锁定猎物时的低吼。身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关节反折的姿势,猛地从地上弹起,带着一股腥风,直扑向瘫软在地、吓得魂飞魄散的老周!
“救命!救命啊!” 老周发出濒死的尖叫,手脚并用向后爬,却快不过那被怨念驱动的非人速度!
秦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镇魂钟冰冷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那沉甸甸的重量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如何用?怎么用?!册子上没有!钟离没说!难道要像敲钟一样砸过去?!
眼看小陈枯瘦、覆盖着灰黑死气的手指就要扼住老周的喉咙!
秦默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一股源自骨髓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炸开!他不再去想任何方法!不再有任何犹豫!左手猛地攥紧那冰冷的青铜小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其高高举起!
目标,不是小陈!而是——**地面**!
“给我……镇!!!”
秦默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他调动起体内那扇青铜巨门传递而来的最后一丝冰冷力量,连同自己全部的灵魂意志,狠狠灌入手中的青铜镇魂钟!
嗡——!
青铜小钟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共鸣!钟身上那个古朴的“宫”字,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光芒!
就在这光芒亮起的瞬间——
“噗嗤!”
秦默一直紧攥着青铜碎片的右手,猛地反转,用那锋利的边缘,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剧痛袭来!温热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鲜血没有洒落在地,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一道粘稠的血线,精准地浇灌在被他高高举起的青铜镇魂钟之上!
血祭!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的方法!用蕴含“门之脉”气息的血,喂养这刚刚苏醒、急需力量镇压邪祟的镇器!
鲜血淋在冰冷的青铜钟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滚油泼雪!暗金色的“宫”字光芒瞬间暴涨!一股沉重、古老、带着大地脉动般磅礴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被血腥唤醒,轰然从青铜小钟内部爆发出来!
“铛——!!!”
一声远比之前两次更加清晰、更加浑厚、仿佛就在耳边敲响的**钟鸣**,以青铜小钟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一次,钟声不再仅仅是涤荡空间的音波,而是带着**实质的镇压之力**!
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暗金色涟漪,瞬间扫过整个坟包区域!
扑向老周的小陈,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前扑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覆盖全身的灰黑色死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滋滋”声,瞬间剧烈翻滚、蒸发、消散!小陈灰败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茫然交织的神情,那双被死气覆盖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和虚弱淹没!
“呃啊!” 他惨叫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倒在地,蜷缩着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灰黑色残渣的污血。侵入他体内的怨念死气,竟被这蕴含血祭之力的钟声强行震散、逼出大半!
而离他最近的老周,更是被这近在咫尺的钟声震得七荤八素,耳鼻流血,但那股锁定他的死亡气息却瞬间消失了。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从溺水中被捞起。
坟包周围残留的、丝丝缕缕的怨念和死气,在这蕴含血祭之力的钟鸣下,如同烈日下的晨露,瞬间蒸发殆尽!连那暗红色的泥土都似乎失去了几分妖异,变得黯淡了一些。
成功了!
秦默单膝跪地,左手手腕的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整个手掌,也染红了他手中紧握的青铜镇魂钟。钟身上那个“宫”字,在吸收了鲜血后,暗金色的光芒更加凝实内敛,散发出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威严感。但他自身的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强行引动“门”之力,又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冰冷,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几乎连跪着的姿势都无法维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韵律的脚步声,再次在死寂的坟地边缘响起。
踏…踏…踏…
秦默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那个熟悉的黑色风衣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再次出现在土坡边缘。
钟离。
他(她)依旧立领遮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眼眸。这一次,那双眼睛没有看秦默,也没有看地上虚脱的小陈和惊魂未定的老周,而是……**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盯着秦默手中那柄被鲜血浸透、散发着暗金光芒的青铜镇魂钟**。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而是充满了……**震惊?痛惜?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
“以血饲钟……”钟离那沙哑的声音响起,比以往更加低沉,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你可知……此钟……饮血即开……再难回头?!”
秦默的心猛地一沉!钟离的话如同冰水浇头!饮血即开?再难回头?什么意思?难道这血祭……并非仅仅是激发力量,而是……一种无法逆转的**绑定**?!
钟离的目光缓缓从染血的钟身移开,最终落在了秦默苍白失血、摇摇欲坠的脸上。那眼神中的复杂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祭品**。
“九宫镇器,各有其性。”钟离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坤宫镇魂钟,性最沉厚,亦最嗜血。以血开锋,以魂为饲。从今往后,欲使其鸣,必以血祭。且……非寻常之血,必是蕴含‘门之脉’气息的血!”
秦默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非寻常之血?必是蕴含“门之脉”气息的血?那岂不是……以后每一次使用这镇魂钟镇压邪祟,都需要消耗他自己的精血?!这无异于慢性自杀!
钟离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你已与它缔结血契。此钟,已成你之枷锁,亦是你……催命之符!”
催命之符!
秦默看着手中冰冷沉重的青铜小钟,那暗金色的“宫”字仿佛一张贪婪的嘴,正吸吮着他手腕流淌的温热血液。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盖过了身体的虚弱和疼痛。
代价……如此惨重!
钟离的目光扫过地上依旧在咳血、气息奄奄的小陈,又看了一眼几乎吓傻的老周,最后再次落回秦默身上,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此地煞气虽暂压,然根未除。此二人……知晓太多。”钟离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带走这钟,离开。此地后续……我自会处理。”
处理?如何处理?灭口?抹去记忆?
秦默猛地抬头,看向钟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个人……远比那些残响更加神秘,更加可怕!
钟离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等待秦默做出选择。黑色的风衣在渐起的晚风中微微拂动,如同死神的斗篷。
秦默低头,看着手腕依旧在渗血的伤口,看着那柄染血的、沉重如山的青铜钟。又看了看地上两个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的普通人。
他没有选择。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柄冰冷的、沾满自己鲜血的青铜镇魂钟,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块来自地狱的烙铁。
然后,他艰难地、一步一步,拖着虚脱的身体,朝着远离坟包、远离钟离的方向,踉跄走去。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个染血的脚印。
他没有回头。
身后,暮色四合,将土坡、坟包、以及那个如同死神般静立的黑色身影,一同吞没。只有晚风穿过荒草枯枝,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为这场血祭的代价,唱响无声的哀歌。
怀中的青铜钟,冰冷刺骨,又隐隐传来一丝与他血脉相连的、沉甸甸的共鸣。这共鸣,不再是之前的安抚,而像是……一种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坤宫镇魂钟,第一件镇器。
以血开锋,以命为饲。
前路……凶吉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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