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窗外城市的喧嚣是遥远的背景音。
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过于正式的沉默,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李先生,今天为什么带我和女儿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啊?”
李先生没说话,拍拍手……
一会儿,服务生摆上了一桌好饭。
精致的骨瓷餐盘里,是巧夺天工般的菜品:清蒸东星斑的火候恰到好处,鱼肉如蒜瓣般绽开;黑松露鲍鱼捞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连清炒的时蔬,都碧绿得像刚从田园摘下。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安静地布菜、斟酒,动作流畅得像一场无声的表演。
思李由阿姨在隔壁房间照顾,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传来她开心的笑声。
主厅里,就剩下我和李先生对坐。
我的雇主李先生,没有立刻回答。
我们俩默默地吃着饭。象牙筷箸触碰骨瓷盘沿的轻响,高脚杯中红酒轻晃的弧度,甚至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在这极致的安静里都被放大了。
我小口地吃着那价值不菲的东星斑,鱼肉鲜嫩爽滑,入口即化,可我的味蕾却像是失灵了,尝不出任何滋味。
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对座的那个老男人身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我低垂的眼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我无法承受的温柔。
这顿饭,吃得太煎熬了。
每一秒的沉默,都在增加着那份礼物的重量。
我知道,他是在给我时间消化,给我空间思考。
可这安静,反而让我心慌意乱。
我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话题。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李先生……”
几乎同时,他也轻声开口:“小刘……”
我们俩都是一顿。
“您先说。”我连忙谦让。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我,又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种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当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我时,里面那种复杂的薄雾似乎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很久未曾见过的、纯粹的疼惜。
这眼神让我心口一紧,预感到他将要说的话,会改变一些很重要的事。
“小刘,”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种恳切,“你带着思李来到这个家之后,这里才真的像个家了。
我也认真的考虑过,既然你说我们两个的感情慢慢等一等……”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最不伤人的字句,然后才清晰而缓慢地说:“那我想,不如我先将这份心意,都放在思李身上。
我想把思李认作我的养女,你看怎么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遥远的车流声、餐厅里轻柔的音乐,瞬间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这句话,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认作养女?”
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我明白,这个提议很突然。”他向前倾了倾身,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试图建立信任和开放的姿态,“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一时冲动。
思李是个天使,她治愈了我很多……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我能给的一切最好的东西。
这不会改变任何事,你依然是她的母亲,继续在我这里工作,我继续给你发工资。
如果哪一天我们发展成了爱人关系,那个再说。
我只是想……多一个身份来爱她,保护她。”
他说得真诚,甚至有些卑微。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我的心坎上。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慈爱,那不仅仅是对思李的,也分明是对我的。
他看到了我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的艰辛,他提供的,是一条在他看来能让我们母女脱离困境的捷径。
可是,我此刻的心啊,就像被泡在温水和冰水里交替着。
一边是为女儿可能拥有的未来而感到的宽慰,另一边,却是被连根拔起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说的、作为母亲的领地被人侵入的酸楚。
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推掉了今晚的应酬。”他指了指这个房间,“订在这里,不是什么公事,就是想离开日常的那个环境,就我们三个,如老公带着妻子和女儿一样,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温柔而坚定。
“如老公带着妻子和女儿一样”,这个直白的比喻,将之前所有含蓄的情感挑明了,他已把我推向了真正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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