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家,不知怎么,我兴奋的睡不着,今天是星期六,再过一天我就要和李先生领证了……
我决定把李先生和我的故事写进我的小说里。
动笔前,我再次打开了那个木纹盒子。
翡翠镯子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想,如果李先生姐姐的灵魂附在这镯子上,她会怎么看待她弟弟这颠沛流离的后半生,又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与他命运交织的陌生女人?
或许,她会和我们一样释然。
因为所有的离散,或许都是为了最终这场平静的相聚。
我轻轻的拿起了那镯子,戴在了手上………
我忽然失去了书写阴谋与战争的心情。
那些算计、那些不甘,在“时间”这个宏大的命题面前,显得如此琐碎而可笑。
我和张娇,乃至李先生,我们都不过是时间长河里偶然相遇的沙砾,被同一股暗流裹挟着,在相互碰撞中磨损了棱角,也磨出了些许温润的光泽。
我们争夺过,怨恨过,最终却发现,我们共同的对手,或者说共同的归宿,从来都是那永不停歇、沉默流淌的时间。
竞争?不,这更像是一场共同跋涉。
张娇的今天,是我的昨天;而我的今天,或许也正是她的明天。
我们都在经历着青春的炽热、中年的盘桓,以及终将到来的、对所有激情的释然。
李先生,与其说是猎物,不如说是我们这段跋涉中一个重要的路标,让我们看清了自己的渴望、脆弱,以及最终与自我和解的必要。
文档上,“张娇的到来”这几个字依然停留着。但我已无意去描绘那所谓的“混乱的涟漪”。
真正的涟漪,并非因她而起,也非因我而起。
我们,都只是那更大、更沉静的水域本身所泛起的、不可避免的波纹。
是生命在时间中的必然震荡。
我移动光标,没有增添任何戏剧性的情节,只是平静地写下了故事的结局,一个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的、安静的结局:
……后来,我们都老了。张娇去了南方,据说有了自己的生意,过得忙碌而充实。
我和李先生,住在城西一套安静的公寓里,偶尔散步,多数时间沉默,但那种沉默并不尴尬,像秋天午后晒透的阳光,暖而无言。
某个下午,我整理旧物,又看到那只翡翠镯子。
我把它对着光,内部的云絮似乎比多年前更加柔和。
我忽然想起李闯闯,心里已无波澜,只剩下一丝遥远的、类似感谢的暖意。
感谢他那样汹涌地爱过我,也感谢他让我知道,我同样具有汹涌去爱、以及最终平静放下的能力。
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每一段情,都像这镯子里的云絮,他们构成了我生命的质地,但已不再能牵动我的悲喜。
合上木纹盒子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故事,终于被完整地‘归还’了。”
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屏幕的光静静亮着,腕上的镯子不再发出叩击声,它只是静静地贴着我的皮肤,温凉如玉。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闪烁,但已沉入夜的最深处,像遥远的星河。
时间依旧在流逝,但于我,它终于从一把刻刀,变成了一片可以安然漂浮其上的海洋。
我保存文档,关闭了电脑。
黑暗降临的瞬间,我听到心里一声极轻的叹息,不是悲伤,而是类似于长途跋涉后,终于到家时,卸下行囊的那一声喘息。
所有激烈的,都已平息。
所有离散的,都已在记忆的广阔处悄然相聚。
这一刻,万籁俱寂,而生命圆满。
第二节:医院的电话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像一把冰冷的剪刀,悍然剪断了夜晚的宁静。
我心头莫名一跳,放下才戴好的镯子,拿起听筒。
“喂,你好,是刘青青女士吗?” 一个陌生而急促的女声传来,背景音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医疗设备的滴滴声,“这里是市第一医院急诊科。李建国先生病危,情况很不好,请你立刻过来一趟!”
“……什么?” 我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李先生的名字——“李建国”——这个几乎已被“李先生”这个称呼取代的本名,此刻被以一种宣告危机的方式喊出,显得格外陌生和惊心。
“他……他怎么……” 我的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傍晚时分,他虽然疲惫,但还好端端地吃了6块红烧肉,还有半碗杂粮饭……怎么会?……
“突发性心肌梗塞,很危急!他在昏迷前,反复重复你的名字,我们才找到了这个电话号码。请尽快!”
护士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嘟嘟嘟……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也敲打在我骤然停滞的心跳上。
——病危。
这两个字像巨石一样砸下来。刚才所有的释然、平静,对过往的梳理和放下,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我以为我们已经走过了惊涛骇浪,迎来了平淡的港湾。却没想到,命运在这里埋下了最猝不及防的惊雷。
我僵在原地几秒,然后猛地惊醒过来,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差点拿不住电话。
我胡乱地套上外套,抓起手包,钥匙哐当掉在地上也顾不上去捡。
冲出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屋子。
灯光温暖,电脑屏幕还幽幽地亮着,那个写着过往的文档还没来得及保存。
而它的主人,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医院里,生死未卜。
电梯下降的数字慢得令人心焦。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他穿着那件浅蓝色衬衫出门的背影,他蹲下来对思李解释时尴尬的表情,他吃面时疲惫的侧脸,还有更早以前,在蓝山酒店,他眼里曾有过的、短暂的光亮……
怨恨吗?计较吗?争夺吗?
在“死亡”这个巨大的阴影面前,那些纠缠了我日日夜夜的情绪,瞬间被碾压得粉碎,轻飘得不值一提。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立刻!马上!
出租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流光溢彩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我紧紧攥着手机,指甲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李建国……你千万不能有事。
你还没有看到思李长大,还没有……你欠我一个结婚证……
……泪水,直到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窗外整个城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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