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李星云几乎喘不过气。桌上那三样东西——他伪造的骨片、焦黑的蚀影木残片、以及那撮银灰色的毛发,像是三把钥匙,似乎同时打开了通往不同深渊的大门,而其中一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蚀影木……巡界者……”守石人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岩石缝隙中艰难挤出来,“李星云,你之前在西南方向,除了感应到能量波动和那片区域的死寂,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与‘阴影’或‘空间异常’相关的迹象?”
李星云的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他绝不能承认那骨片是假的,但关于西南方向的真实情况,他必须给出一个既能撇清自己、又能解释现状的说法。
“回大人,”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震惊和些许惶恐,而非心虚,“属下……属下确实只感应到那片山谷(葬神渊)核心区域弥漫着一种能湮灭一切的规则之力,以及一个相对安全、能量充沛的‘点’(他的天外锚点)。至于阴影位面的气息,或者如此清晰的空间撕裂波动……属下从未察觉!这……这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真的没察觉到“蚀影木”和“巡界者”的存在,他的假情报本意是引“影爪”去碰“规则残渣”的瓷,谁知道会炸出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铁山在一旁沉声道:“大人,巡逻小队发现蚀影木和毛发的地方,距离李星云常去的能量点还有一段距离,位于更外围的山脊。从痕迹上看,空间波动出现的时间极短,似乎只是某种……短暂的窥探或者标记行为。那陌生的足迹也非常模糊,难以追踪。”
守石人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西南方向,那个被李星云伪造地图标注为“圣物·虚无之影”所在的大致区域。
“巧合太多,就显得刻意了。”守石人缓缓道,“先是出现指向明确的‘影爪机密’,接着是‘影爪’探子离奇死亡,然后是我们加强巡逻,立刻就发现了蚀影木和巡界者的痕迹……”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射向李星云:“李星云,你如何看待这一连串的事件?”
李星云感觉自己的冷汗都快浸透内衫了。他知道,这是守石人最后的试探。如果他此刻表现出任何一丝逻辑上的漏洞或情绪上的异常,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守石人的思路分析道:“大人,属下觉得,有两种可能。”
“其一,这一切确实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阴谋。有人,或者某个势力,利用属下偶然发现能量点并散布(他故意用了这个模糊的词)……或者说,让那份‘影爪机密’被发现的事实,精心策划了后续。他们算准了我们会加强西南方向的戒备,从而利用这个机会,故意留下蚀影木和巡界者的痕迹……其目的,或许是嫁祸,或许是警告,或许是想将水搅得更浑,让我们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西南,从而忽略他们真正的目标。”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守石人的神色,继续道:“其二……或许更糟。那份‘影爪机密’的内容,可能……有一部分是真的。西南方向,或许真的藏着与‘圣物’、‘钥匙’相关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引来了不止一方的觊觎。‘影爪’可能只是其中之一,而现在,更恐怖的东西……被惊动了。我们散布……呃,流传出去的情报,像一块丢进平静水面的石头,不仅吸引了鱼,还可能惊动了水底的蛟龙。”
李星云巧妙地将“自己伪造”的事实,融入到了对大局的分析中,把自己从“伪造者”的身份,转变成了“局势洞察者”和“阴谋受害者”的可能角色。
守石人沉默了,他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回桌上的三件物品上,久久不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突然,一阵极其微弱、但尖锐无比的嘶鸣声,仿佛直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
呜——!
声音的来源,正是桌上那撮银灰色的毛发!它此刻正散发出更加清晰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空间波动,那撮毛发甚至微微震颤起来,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不好!”守石人脸色剧变,猛地伸手抓向那撮毛发,掌心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试图将其镇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那撮毛发在守石人力量触及的前一刹那,“噗”的一声轻响,化作了一小团银灰色的烟雾,烟雾中,一个极其微小、但结构复杂到难以想象的立体符文一闪而逝,随即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空间涟漪。
那尖锐的嘶鸣声也戛然而止。
“追踪信标……或者说……坐标发射器……”守石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我们……被标记了。”
铁山和李星云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星云更是头皮发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弄回来的“证据”里,竟然混进了一个能自动发射坐标的“活体信标”!这玩意儿刚才把黑石营地的位置发出去了?发给谁?那个所谓的“巡界者”?
这下乐子真的大了!他的“祸水东引”,不仅没把水引走,反而直接把洪水引到了自家门口!
“铁山!”守石人当机立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启动营地最高警戒!所有防御符阵全部开启!召回所有外部巡逻队!通知所有居民,做好……迎战准备!”
“是!”铁山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要冲出石屋。
“还有!”守石人叫住他,目光扫过李星云,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立刻去请霜狼部落的使者冰砾过来!就说……关乎营地存亡,我们需要霜狼部落关于‘巡界者’的一切记载和……可能的应对之法!”
“是!”
铁山快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只剩下守石人和李星云。
守石人看着脸色发白的李星云,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但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波涛。
“李星云,”他缓缓开口,“无论这一切是因何而起,现在追究已无意义。危机已至,黑石营地需要每一份力量。你的能力很特殊,或许……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走到李星云面前,将那片李星云亲手伪造的骨片,塞回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东西,无论真假,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活下去。”
守石人的目光如同磐石,沉重而坚定:“做好准备吧。风暴,要来了。”
李星云握着手心里那片冰凉、如今却感觉无比烫手的骨片,看着守石人走向屋外、准备迎接未知强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愧疚、后怕、震惊,以及一丝被信任和托付后涌起的……责任感。
他原本只是想玩一手祸水东引的自保把戏,却没想到直接捅破了天。
现在,玩脱的后果,需要整个营地来承担。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片伪造的骨片紧紧攥住。
“是啊……风暴要来了。”
他低声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麻烦是自己(间接)引来的,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和这座收留了他的营地,一起扛过去!
他体内的符咒力量开始悄然流转,能源储备 60%……或许,是时候让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真正展现出它们的獠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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