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商人”灰鼠被两名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幽冥镇战士“护送”进了指挥中心。他依旧是那副点头哈腰、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却在进入指挥中心的瞬间，飞快地将内部布局、人员配置以及端坐主位的陈默扫视了一遍，精光内敛。
陈默没有让他坐下，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王鹏和赵铁一左一右站在陈默身后，如同两尊门神，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煞气。小刀则隐在角落的阴影里，操作着某个设备，显然是在对灰鼠进行更深层次的扫描和分析。
“尊敬的城主大人，”灰鼠率先开口，脸上堆满笑容，姿态放得极低，“小人灰鼠，只是一个在废土上讨口饭吃的行商，能亲眼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客套话就免了。”陈默直接打断，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说有大生意要谈。我时间有限，直接说重点。”
灰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恢复如常，心中对这位年轻城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果决、强势，不喜欢虚与委蛇。
“是，是。”他收敛了些许谄媚，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小人游走四方，消息还算灵通。听闻贵镇拥有稳定产出纯净水源的奇术，心中钦佩不已。如今这世道，一口干净的水，比黄金还珍贵。小人此次冒昧前来，是想代表……嗯，一些有需求的‘朋友’，与贵镇建立长期的净水贸易关系。”
他没有直接说出代表谁，显然有所保留。
“贸易可以。”陈默手指敲了敲桌面，上面显示着小刀刚刚汇总的、关于灰鼠潜入幽冥镇外围时被捕捉到的一些模糊能量反应数据，“但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净水，只换我们需要的物资。稀有金属、能源晶石、特殊蓝图、重要情报。至于价格……”
陈默报出了一个堪称苛刻的兑换比例，一升净化水的价值，几乎等同于灾变前等重量黄金的数倍！
灰鼠听着这价格，眼角微微抽搐，但并未立刻反驳，反而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贵镇对‘人口’是否感兴趣？”
“哦？”陈默眉梢一挑，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人口？”
“不是那些只会消耗粮食的普通流民。”灰鼠压低了些声音，“是拥有专业技能的人才！熟练的机械师、懂得符文基础原理的学徒、甚至……几位在生物医药领域有所建树，但在原聚居地不受重视的研究员。只要贵镇愿意支付足够的水，小人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安全’地送到这里。”
挖墙脚？而且还是精准挖角！
陈默心中一动，这灰鼠的能量，看来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大。这种交易，风险极高，一旦被对方势力发现，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但他开出的价码，确实直击幽冥镇目前最大的软肋——高端人才稀缺！
“可以。”陈默几乎没有犹豫，“只要人没问题，技术过硬，水，不是问题。但我要提醒你，如果送来的是探子或者废物，后果你应该清楚。”
“明白！明白！小人绝对不敢欺瞒城主大人！”灰鼠连忙保证，脸上露出喜色。这笔生意若能做成，其中的利润将难以想象。
“除了贸易，”陈默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灰鼠，“我还需要情报。周边所有大小势力的详细资料，他们的首领、兵力、资源、矛盾，以及……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动向，特别是关于西南方向的‘沉寂沼泽’。”
这才是陈默真正看重的东西。一个优秀的情报商人，其价值有时远超一支军队。
灰鼠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咬了咬牙：“情报可以卖，但价格……更高。而且，关于沉寂沼泽，小人确实知道一些……不太好的消息。那里的东西，最近似乎不太安分，有几个靠近沼泽边缘的小型聚集地，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传闻……有巨大的、扭曲的影子在沼泽边缘出没。”
巨大的、扭曲的影子？
陈默眼神微眯，这与孙岩之前报告的外围巡逻队发现的诡异印记，以及矿场遭遇的那个神秘能量体，似乎能隐隐对应上。
“详细说说。”陈默身体微微前倾。
……
与灰鼠的会面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灰鼠被“送”出幽冥镇时，他带走了一份小额的净水样品（作为展示和信用凭证）和一个极其苛刻的初步贸易协议，同时也留下了一份关于周边几个主要势力（不包括黎明之城，灰鼠的活动范围似乎暂时不涉及那里）的简要情报和关于沉寂沼泽的模糊警告。
“老板，这家伙……信得过吗？”王鹏看着灰鼠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问道。
“情报商人，只信利益。”陈默淡淡道，“只要我们能持续提供他无法拒绝的‘商品’（净水），并且拥有足够的力量让他不敢耍花样，他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小刀，盯紧他留下的联络方式和后续接触的所有人。”
“明白。”阴影中的小刀应了一声。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陈默走到巨大的地图前，“吸引流民，不能只靠被动接收，更不能只依赖灰鼠这种高风险渠道。我们需要更主动、更安全的方式。”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被标记为流民常见迁徙路线或已知小型废墟聚集点的位置。
“孙岩。”
“在！”
“以幽冥镇的名义，在这些关键节点，设立‘招贤榜’和‘救济点’。”陈默下令道，“招贤榜明确列出我们急需的各类技术人才，承诺提供安全住所、充足食物、干净饮水以及……发挥他们才能的平台和资源！救济点则定期分发少量净化过的水和基本食物，但要明确告知，这只是暂时的救助，想要长久安稳，幽冥镇欢迎所有愿意遵守规则、付出劳动的同胞！”
这是一套组合拳。招贤榜针对高端人才，展示实力和诚意；救济点则面向广大底层流民，播撒希望和善意，同时也能筛选出足够坚韧、愿意奋斗的人。
“我们要让‘幽冥镇’这个名字，伴随着干净的水和生存的希望，像风一样吹遍周边的废土！”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吸引来的，不仅仅是人口，更是我们未来发展的基石！”
“是！老板！我立刻去办！”孙岩激动地领命而去。这套策略一旦实施，幽冥镇的人口和人才基数，将在短期内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几天后，幽冥镇外围的几个战略要点，竖起了高大的木质公告牌，上面用醒目的颜料书写着招贤榜的内容，旁边还特意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水龙头，只要按下，就有清澈的净化水缓缓流出，供路过的人免费取用瓶章。
同时，几支由精锐战士护卫的小型工作队，开始在流民常走的路线上设立临时的救济站。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最初只是一些胆大或者走投无路的流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靠近。当他们真的喝到那甘甜的净水，听到工作队人员描述的幽冥镇内的景象（安全、秩序、工作机会），希望之火在他们早已麻木的心中重新点燃。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东边山里有个叫幽冥镇的地方，有水！真的干净水！”
“不止有水！他们还要工匠、要老师、要医生！去了就有饭吃，有房子住！”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去当奴隶吧？”
“不像！我三叔家的老二前几天去了，昨天托人带信回来，说里面好的很！城主是个能人，还有个女菩萨能造出神水！”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向着暗影山脉的方向汇聚。他们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幽冥镇的入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负责登记和初步筛查的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孙岩不得不临时增派人手，并制定了更详细的接纳流程——登记身份信息、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和背景询问（尽量避免探子和危险分子混入）、分配临时住所和工作。
虽然初期带来了一些管理上的压力和物资消耗，但看着城内迅速增加的人口，看着那些因为一口干净水、一块挡风瓦而感激涕零、发誓效忠的新居民，陈默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人口，就是力量，就是潜力。有了足够的人口，才能开垦更多的土地，建设更强大的军队，发展更先进的科技。
幽冥镇，这台战争与生存机器，因为净水这张王牌和主动吸引流民的策略，开始注入源源不断的新鲜血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隆隆地壮大起来。
而陈默站在城头，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清楚，吸引而来的，除了希望和忠诚，也必然伴随着窥探、嫉妒与……即将到来的风暴。沉寂沼泽的威胁，灰鼠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乃至得知了幽冥镇崛起的黎明之城，都不会坐视一个强大的邻居安然发展。
壮大，本身就意味着要面对更强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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