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的意识在钝痛中缓缓浮沉,却又被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
再睁眼时,发现他已经回到了他的房间,是趴着醒来的。
医师的诊断是闭合性肋骨骨裂。
衣服里穿着的铠甲已经被卸下,人也被用胸带固定上了。
方既明实在是庆幸,还好这些是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做的,否则想想都疼的要命。
毕竟现在只要呼吸幅度大一点,就好像有人在背后给他钉钉子。
若不是知道刺客没有刺破铠甲,他都要以为现在匕首还插在肺里没拔出来。
骨裂都那么疼,也万幸只是骨裂,若是骨折……
他怀疑,即使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也跑不了多远就会疼的停下脚步,根本撑不到奈布哈尼出现。
阿尔图见他神志清醒,伤势也在可控范围内,将早已整理妥当的关于目标领主的资料放在方既明的床头矮柜上,便准备离开。
“等…”方既明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没想到说话也会疼,差点倒抽一口凉气,还好忍住了。
方既明担心迟则生变,强忍着不适,选择用气音说话。
将白日里的刺杀以及自己的推测一股脑地告诉了阿尔图。
阿尔图脚步顿住,无声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待方既明艰难说完,细细帮他分析:
“看来刺客盯你很久了。散朝后你与我同行,他们无从下手。下午你落单,时机刚好,他们便临时制定了合围的计划。”
“至于奈布哈尼……按他的性子,往黑街去很可能是为了解救一些奴隶。他总不至于去黑街花天酒地。”
“不过局面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并非所有贵族都想杀你,有人目光短浅,视你为威胁,自然也有人视你为利刃——借你之手,铲除异己的利刃。 ”
阿尔图指尖轻点那份资料:“喏,资料里列出了与目标素不对付的几位。你可以尝试接触接触,扩展人脉的同时,顺带……也能捞些‘辛苦费’,作为你成为贵族后的基础。”
方既明费力地微微晃下脑袋,挤出一声模糊的“嗯”,表示明白。
“医师说这段时间最好趴着别动。”阿尔图起身:“但每天上朝不可避免,你乘我的车驾吧,尽量减少活动。”
他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若有人质疑,就说是我首肯的。”
见方既明似又要开口,“知道你说话会难受,不必多言,好好休息。”
说完,便轻轻带上门离去。
方既明对阿尔图的感激之情已经无法言喻。
但他的语言水平实在贫乏,已经不知该如何赞美阿尔图。
……
他在原本的世界安稳活了二十多年,连医院都没去过几次,来到这鬼地方才半个月,就几经生死。
每一次下意识想用到右手,都会牵扯到背后的伤处,让已经有些麻木的伤再次疼起来。
茵苏希娜依然毫无回应。
这状态,别说刺杀领主,连下床都费劲。
方既明疼痛与焦虑交织,睡意全无。
索性看看阿尔图留下的资料吧。
目光扫过床头柜,他这才注意到资料旁边还摆放着几样清淡的餐点,心头又是一暖。
呜呜,天使下凡,神明在世,赞美阿尔图!
方既明感觉吞咽也会疼,只有小口吃着,一边翻阅资料。
这份资料详尽得令人咋舌:目标的姓名、栩栩如生的画像、日常作息、关系网络……甚至连他的几个妾的出身背景都罗列分明。
也不知道阿尔图派谁去整理的,这情报能力,简直恐怖。
方既明不禁想起穿越前万恶的小组作业,组里但凡有一个同学能有阿尔图手下十分之一的靠谱……
唉!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很快,他注意到了一条信息:目标有虐杀奴隶的癖好。
经常有人发现他领地上的奴隶,一整个被带进他宅邸,变成几段出来,还有的甚至尸骨无存。
“果然……” 方既明喃喃自语,“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臣民总会不自觉地模仿他们的君王。”
那这可不就找到出路了?苏丹虐杀别人,会受到万民的愤怒的反噬。
这个领主也同样可以受到他手下亡魂的反噬啊,只需要自己小小地推一把……
他方既明,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好青年,穿越后竟要走上亡灵法师的道路?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不过那又如何,他这是带着亡魂们报仇,是做好人好事。
在这个世道,还是得有一技之长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说到魔法!他猛地想起,自己不是看到过治疗法阵吗? 虽然是半吊子,但说不定可以用魔法给自己奶一口呀!
说干就干,他忍着痛,极其缓慢地挪下床,用相对好使的左手笨拙地准备材料。
然而每一次挪动手臂、每一次勾勒线条,都牵扯着伤处造成剧痛。
最终画出来的法阵画得歪歪扭扭,魔力注入的把控也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催动了一个,结果……毫无反应,连一丝暖意都没感觉到。
也是,就他画出来这个怪东西,没当场召唤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把阿尔图的屋子掀了,都算他今天运气爆棚!
这一番折腾下来,非但没治好伤,反而更疼了。
在痛苦之中,他忽然想起了伊曼,他们纯净教会的祭司似乎只有在痛苦中才能引动神言。
“纯净之神你在吗?” 方既明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低语,“听得见吗听得见吗?看在我这么疼的份上,赐我一句神言救救急呗?”
但灵视拉满的他,视野里依然是一片空茫,别说神光了,连个光点都没有。
神明果然对他这个异乡人漠不关心。
“行吧……” 方既明认命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去麻烦那位天才少女了。
这段时间疲于奔命,都没机会和鲁梅拉探讨共同阅读的书籍。
按她那恐怖的学习速度,怕是早已今非昔比,说不定已是深藏不露的大佬了。
方既明忍着痛挪到鲁梅拉房间门口。
天色已黑,鲁梅拉房间的灯却依然亮着。
方既明轻轻敲响了房门。
窗边的书桌上还点着灯,旁边摊着厚重的典籍,看起来鲁梅拉刚刚还在看书。
鲁梅拉见他这样子,帮他拉开凳子,请他在书桌对面坐下。
听完方既明的请求,她碧玉般清澈的眼眸眨了眨,有些跃跃欲试,小心地问:“我最近跟着老师研习了一些古语……或许,可以让我用古语咒文为您试试?”
“好啊好啊!” 方既明一听有救了,当然是高兴点头。
等等,古语? 方既明想起来,游戏里鲁梅拉学古语飞升成星灵,和给她母亲报仇两条线是不能并行的。
他斟酌着开口:“鲁梅拉,你还打算为你的母亲报仇吗?”
鲁梅拉的父亲为了换酒,把她的母亲卖给了黑街的暗娼馆。
等到又没有钱了,他又去找她的母亲,骗她说自己还是很爱她,让她跟自己私奔。
然后,他又卖了她一次……
直到她被暗娼馆的老板抓住,直到她被打死。
方既明话一出口,他注意到鲁梅拉眼中有明显的讶异。
她并未向他提过此事……是阿尔图大人告知的?
但转念一想,既然是阿尔图大人信任的人,加上自己对方既明的了解,这份隐秘似乎也可以坦然相告。
她轻轻点头:“嗯,我会为她报仇。”
方既明豁然开朗:对呀!这又不是只能二选一的游戏!
鲁梅拉当然可以既拥抱星辰,同时也可以了断尘缘。
鲁梅拉没有再多言,敛目凝神,开始低声吟诵。
那是一种奇异的、充满韵律感的语言,音节古老而晦涩,如同溪流在月光下低语,又似星辰运行的秘音。
方既明完全听不懂,目光一时有些无处安放,索性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那一股温和而纯净的力量,如同浸润着月光的泉水,缓缓流淌过受伤的部位。
所过之处,疼痛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适与松弛。
这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这才几日不见,他还在吭哧吭哧画着蹩脚的法阵才能引动魔力,鲁梅拉却已经基本会应用古语,通过咒语直接沟通并驾驭力量了!
这就是他和天才的差距吗?
方既明浑身舒坦了许多,他不由得想起阿尔图花的那一枚金币请来的医师……阿尔图这波血亏啊。
得,又欠了阿尔图一笔。
郑重地向鲁梅拉道谢。
少女只是浅浅一笑,眼中带着明亮的光:“也谢谢您给我实践这些想法的机会。”
方既明没有再多打扰这位沉浸在书海中的少女。
至于那操控亡魂所需的法阵……他决定还是回去自己研究。
这些涉及死亡与怨念的阴暗法术,他舍不得让鲁梅拉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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