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的手指还悬在确认键上方,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副没戴过的纳米手套上,金属纤维泛着冷光。她没动,也不敢动,一旦按下,数据库里关于“纯净人类”的所有定义都会被抹除,连备份都无法恢复。楚河最后传来的协议像块烧红的铁,压在系统底层,她知道这一步没有回头路。
就在这时,主控台警报响了。
不是深红之眼的脉冲频率,也不是地球共振场的波动,而是一种混杂着雷电与数据流的原始信号,像是有人用骨头敲击电路板。屏幕闪出一行字:“非授权跃迁接入,能量特征:八门血脉。”
她瞳孔一缩。
老周留下的识别协议自动启动,代码瀑布般滚过界面,最终定格在一条红色验证信息上:“白家血脉认证,匹配度97%。”
防御系统已经锁定目标,三十七个炮口在空间屏障外完成充能。她抬手,直接切断自动协议,把主控权切到手动模式。然后调出楚河残存的基因锁频率,输入密钥——那是他最后上传的反向协议编码。
“通道开五分钟。”她说,“别让我后悔。”
话音落下,指挥室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水面上被扔进了一块烧红的铁。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双脚落地时,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焦痕。来人是白允儿,但又不像她。她的皮肤半透明,能看到皮下流动的蓝紫色电流,胸口起伏的节奏不像是呼吸,倒像是雷核在搏动。
她抬起手,指节间跳动着电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玲……我没多少时间了。”
“你体内有深红之眼的东西。”林玲盯着她胸口那块嵌入血肉的黑色碎片,“它在吃你。”
白允儿低头看了眼,笑了下,嘴角裂开一道细缝,渗出带电的血丝。“我知道。它想用我当跳板,重新接入地球网络。但我比它更早一步——我把它的碎片钉进了自己的雷核。”
她抬起手,猛地插进胸口。
没有惨叫,只有电流爆裂的“噼啪”声。她硬生生把那块黑晶从心脏位置扯了出来,甩在地上。晶体落地瞬间炸开,化作一缕黑烟,还没扩散就被她掌心释放的雷电轰成虚无。
空气一震,指挥室的数据流瞬间净化。
林玲抓住这空档,打开量子意识接口。“你可以接入推演网络,但只能用一次。系统不会接受外来意识,除非……”
“我知道。”白允儿抹了把脸,血和电光混在一起,“拿楚河的协议当钥匙,对吧?”
她闭上眼,雷电顺着四肢往体内收束,皮肤下的光路越来越亮,像是要把整个人点燃。几秒后,她睁开眼,瞳孔已变成纯白色:“接进来。”
林玲按下确认。
全球推演网络开启的瞬间,白允儿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意识被抛进时间洪流,无数未来片段在眼前闪回——火星轨道上的深红终端重新激活,跃迁设备逐一启动,地球大气层被撕开七道裂缝,人类基因链再次被锁定、筛选、清除。
她咬破舌尖,血喷在控制台上。
“八门禁术,永恒推演——锁!”
时间像是被钉住。她的意识强行锚定在72小时后的节点,画面骤然清晰:三十七座跃迁塔,分布在六大洲,其中十二座已接入火星信号,其余仍在待机状态。只要这些设备启动,地球就会被拖入新一轮筛选程序,而这次,不会再有楚河来打断它。
“必须全毁。”她低声说,“一台都不能留。”
画面切换,她看到林玲站在指挥室,正在标记目标优先级。再往后,是某座地下基地的爆炸,火光中有人影冲出,但身份模糊。她想再往前推,深红之眼的残存意识突然在雷核中反扑,试图篡改推演路径。
未来画面开始闪烁。
一边是火星筛选启动,人类退化为胚胎态,被重新编程;另一边是地球重生,基因链自由重组,异种与人类的界限彻底模糊。两个未来在她脑中撕扯,像是有两股电流在对冲。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干扰。
她抬起手,五指张开,雷电在掌心凝聚成一道符文,那是八门推演的终极印记。她将符文按进胸口,直接刺入雷核。
“老子不推未来。”她咳着血说,“老子改命。”
雷核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内向的坍缩,所有能量被压缩成一道脉冲,顺着地球磁场往外扩散。那道脉冲穿过电离层,撞进地核共振场,最终缠上早已断裂的磁极线。全球的雷云在同一秒被激活,赤道上空裂开一道贯穿天地的雷柱,像一条活着的锁链,开始环绕地球盘旋。
白允儿的身体从指尖开始透明。
她低头看了眼还在冒烟的胸口,笑了:“这次……没算错吧?”
林玲没回答。她正接收着那道雷电脉冲转化的数据流,里面是完整的跃迁设备清单、启动顺序、防御弱点,还有那一句反复回荡的警告:“72小时内,全毁。”
“你看到了什么?”林玲问。
“我看到你活到了最后。”白允儿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也看到……没人再管谁是人,谁不是人。”
她的脚开始消散,化作光点,被上升的气流卷走。接着是腿、腰、手臂。她抬起最后完好的右手,指了指天空那道雷柱。
“它会一直转。”她说,“直到最后一个跃迁塔倒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头也化作了光。
那道雷柱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凝实,电流在赤道上空形成稳定的环流,像是给地球套上了一道无形的锁。
林玲站在原地,手指终于落下。
“纯净人类”数据库灰飞烟灭。
她调出跃迁设备清单,开始标记第一目标。
窗外,雷声未歇。
她刚点开第二座塔的结构图,主控台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低优先级提示:“南极点,异常能量波动,频率与雷电图腾共振。”
她皱眉,放大坐标。
画面里,冰层下有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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