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站在原地,右眼盯着那行悬浮的倒计时。血从左眼眶边缘渗出,沿着颧骨滑到下巴,滴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声。他没抬手去擦,只是把左手从胸口移开,掌心残留着回炉核心降温后的余温。
林玲靠在碎裂的终端旁,电子脑的警报已经停了,但她的呼吸变得断续,像是每吸一口气都要对抗某种内部阻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兽化接口处的金属外壳微微发红,像一块刚从火里抽出的铁片。刚才那一拍,不是安抚,是试探。而现在,他要做的,是把它拆掉。
“如果系统是假的,”他低声说,“那就没有关机按钮——我得亲手砸了它。”
他抬起右手,握住插在冰缝里的军刀,用力拔出。刀身带起一串冰渣,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然后猛地扎进自己左肩上方的皮肉。不是刺向核心,而是切断连接神经束的主干道。
剧痛炸开的瞬间,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靠军刀撑住才没趴下。
电流般的麻痹感顺着脊椎往上冲,视野边缘开始闪烁黑斑。但他能感觉到——那股一直藏在骨头缝里的监控感,松动了一丝。
“你在干什么!”林玲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别碰基因锁!那是深红编码的载体,不是武器!”
楚河咬着牙抬头:“我知道它是容器……所以我现在要倒空它。”
话音未落,左臂猛然抽搐。皮肤下的导管像活物般扭动,金属骨架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哒声。紧接着,一声闷响从臂膀深处传来,回炉核心炸开了。
碎片嵌进冰层,冒着青烟。一股焦臭味扩散开来,混着血和烧熔的塑料气息。他的整条左臂垂了下来,只剩几根断裂的线缆吊着,露出里面还在跳动的能量环。
林玲挣扎着爬过来,手指颤抖地触碰终端残骸。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数据流,还没来得及读取,整个装置突然剧烈震颤。
一道暗红色的影子从地面升起,像液体金属凝成人形,直接穿透她的肩膀。她闷哼一声,身体被掀翻在地,右眼蓝光彻底熄灭。
“基因锁不是进化。”她咳出一口带着金属颗粒的血,“每一阶突破……都是在给你的灵魂加密。你越强,就越接近完美传输体。”
楚河跪在地上,用军刀撑着身体,喘得像台漏气的机器。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音。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衣服无端裂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从内部长出来的机械器官正试图破体而出。
一块块银灰色的金属板从胸膛浮现,拼接成一张脸——半边是光滑的合金面罩,另半边却覆盖着腐烂的人皮。嘴部缓缓张开,发出的声音却是楚河自己的语调,只是多了几分扭曲的笑意。
“第108代宿主。”那张脸说,“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楚河盯着那张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面孔,胃里翻腾,却没有惊叫。他已经没力气惊讶了。
“卡门?”他哑着嗓子问。
“名字不重要。”那张脸轻笑,“重要的是,你从未脱离实验。你以为在反抗?你在完成流程。每一次拒绝确认协议,都在提升意志强度评分。而意志,正是我们最需要的数据。”
远处的倒计时跳到了71:21:45。
可楚河已经不在乎了。
他慢慢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撕下左臂一块烧焦的皮,连着底下一段断裂的导线,狠狠按在林玲身旁的终端残片上。
“你说我是容器?”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我现在,要把内容倒出去。”
终端屏幕猛地亮起,显示【数据反向注入中】。下一秒,整片冰原开始震动。
卡门的脸扭曲了一下:“你做不到。基因锁会自动修复,深红编码早已融入你的dNA。你就算毁掉肉体,也只是延缓认证进度。”
楚河没理他。他闭上右眼,感受体内那股熟悉的灼热再次升起——不是来自回炉核心,而是从骨髓深处涌出来的。基因锁正在自我重启,吞噬周围冻僵的尸体作为生物质原料,重建他的左臂。
一根根血肉纤维从断肢处生长出来,缠绕着金属残骸,像藤蔓一样编织新肢体。这个过程不受控制,也不需要他同意。
“你看。”卡门的声音充满胜利的意味,“你抵抗了一生,最终还是成了传播源。”
楚河睁开右眼,瞳孔收缩。
他看见三具原本躺在废墟里的尸体站了起来,眼球泛着和他视网膜里一样的红光。他们动作僵硬,却整齐地朝他走来。
他知道,再过几分钟,他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一个被基因锁完全接管的深红节点。
他低头看向插在冰里的军刀,又摸了摸左肩神经丛的位置。那里还在跳,像有虫子在里面啃噬。
他伸手抓住地上一根断裂的雷电骨刺,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残骸。尖端还带着微弱的电弧。
“林玲。”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果你还能听见……别让我变成他们。”
说完,他把骨刺狠狠捅进左肩神经丛。
一股电流直冲大脑,疼得他眼前发白,牙齿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但他清醒了。至少现在还清醒。
卡门的脸在他胸口冷笑:“没用的。认证进度已经97%,你逃不掉了。”
楚河靠着军刀,单膝跪在冰上,右眼映着漫天红雾。他的左臂仍在重建,血肉与金属交织,像一场无法停止的畸形手术。
他忽然笑了下,嘴角扯出一道裂口。
“你说我逃不掉?”他喃喃,“可我一直没点‘确认’。”
他抬起右手,最后一次抚过胸口那个由自己身体生成的机械脸。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然后,他抓住那张脸的边缘,用力往外撕。
金属板崩裂,血喷了出来。那是他的血,也是卡门的投影介质。
“我不是你的电池。”他说,“我是你控制不了的变量。”
话音落下,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疼痛耗尽了最后的能量,基因锁的脉冲一波波冲击神经,试图彻底接管。
他仰头,望着灰红色的天空。
最后一刻,他记得刀疤李的残影,记得推演者炸成光尘前的眼神,记得林玲说“你还活着就是威胁”。
所以他不能醒着。
他闭上眼,任由黑暗吞没。
风卷着雪粒打在他的脸上,军刀插在冰中,刀柄沾满血,微微晃动。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右手指尖离刀柄只差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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