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刺穿现实的瞬间,楚河感到身体被撕成两半。
不是痛,是消失。左臂晶刺还在,但整条手臂的轮廓开始模糊,像信号不良的投影。他下坠,没有风,也没有重力,脚底踩不到东西,可每一步都像踏在碎玻璃上。
他停在一个灰白空间。
脚下是无数具尸体,排列整齐,又像是随意堆放。他们全穿着和他一样的作战服,破损位置不同,伤口形态各异。有的胸口塌陷,有的头颅裂开,有的四肢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最远的那一排,甚至能看到冰封的、烧焦的、被藤蔓绞杀的。
一具尸体睁着眼,脸和他一模一样。
他蹲下,手指碰到对方胸口的弹孔。电弧顺着晶刺窜出,画面直接撞进脑子——那是他在一座地下基地里,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扣下扳机。时间显示:第17轮回,失败。
他又碰另一具。这人躺在雨林深处,血藤缠满全身,最后一刻还在笑。记忆闪回:他选择与阿伊莎融合,化作生命方舟,但能源过载,意识崩解。
第三具,死于深红之眼的基因熔炉,被卡门亲手推进反应堆。
第四具,被刀疤李斩首,头颅滚进火海。
每一具都是他,每一个死亡都真实发生过。
他站起身,左臂晶刺微微震颤。现在他还活着,反而成了例外。
“你终于来了。”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三个人从尸堆中走出,步伐一致,停在他面前。
刀疤李。
一样的脸,一样的伤疤,从右眼角划到下巴。但他们的装束完全不同。
第一个穿着狼牙战团的旧制服,肩带磨损,军刀挂在腰侧,刀柄上有干涸的血渍。
第二个全身覆盖流动的蓝光,像是由数据构成,右手托着一块晶化的头骨,表面刻着细密纹路。
第三个完全机械化,左臂是金属构造,眼眶泛红,掌心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碎片,上面有残缺的图纸。
楚河盯着他们。
“你们不是他。”
“我们是。”三人齐声说,“你是唯一走出来的,我们是被抛弃的路径。”
机械化的刀疤李抬起手,碎片飞向楚河。另外两人也同时动作,第二块碎片来自晶化头骨,第三块从军刀刀脊弹出。三块碎片在空中合并,融入楚河视网膜。
图纸完整了。
曲率引擎。
老周临终前说的“囚笼”,就是这个。不是用来逃跑的,是用来封锁高维通道的。地球从未被外星入侵,是人类自己打开了门,释放了深红之眼。而曲率引擎,是唯一的反向开关。
“为什么要给我?”楚河问。
“因为我们失败了。”穿制服的刀疤李说,“你没选这条路,所以你还活着。”
“可你迟早会走到尽头。”数据态的刀疤李补充,“等你失败时,我们也会再出现。”
话音未落,空间震动。
一道裂缝在空中裂开,黑雾涌出,凝成人形。它没有五官,只有一把镰刀状武器悬在手中,无柄,漂浮,边缘泛着灰光。
深红守卫。
它迈出一步,最近的一具楚河尸体瞬间消失,连灰尘都没留下。
楚河后退,晶刺亮起雷光。守卫突然加速,镰刀横扫,直取他左臂。
他抬手格挡,虹吸能力从右脉涌出,与雷电在晶刺顶端对冲。两种力量碰撞,空间短暂凝固。
镰刀擦过他指尖。
那一截手指变得透明,像是从未存在过。他低头看,皮肤正在消失,骨头也开始虚化。
守卫收回武器,转向另一具尸体,挥下。
尸体化为虚无。
它不是杀人,是抹除。
楚河猛然意识到——这些尸体不是偶然堆积在这里。它们是证据。只要这些“死去的楚河”还存在,他的存在就有依据。一旦全部被清除,他就不再是“幸存者”,而是“从未存在”。
他不能让它继续。
他冲向下一具尸体,主动将晶刺刺入胸腔。
记忆涌入:他在火星基地启动自毁程序,炸毁整个殖民地,包括自己。
又一具:他被木叶植入反物质核心,成为活体炸弹,在联邦成立当天引爆。
每一次死亡都真实,每一次选择都合理。他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更强,只是因为还没轮到他死。
守卫再次逼近。
楚河拔出晶刺,转身迎击。雷电轰出,却被镰刀轻易切开。虹吸拉扯空气,也无法锁定目标。它太快,太静,像是不受时间影响。
他躲不开第二次攻击。
镰刀落下,劈向他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脊椎深处传来灼热。
一根看不见的东西从他基因链里探出,细如发丝,却带着生命波动。它绕住林玲的量子意识碎片,正要逸散,却被这根丝线强行拽回。
血藤印记。
阿伊莎留下的共生痕迹,在这一刻激活。
楚河立刻明白该做什么。他不再防御,反而张开所有感知,任由晶刺虹吸周围时空乱流,将林玲的意识碎片逐一捕获。
第一片,藏进左手食指基因序列。
第二片,封入肩胛骨下方螺旋区。
第三片,嵌入心室附近调控段。
每封存一片,他七窍就渗一次血。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咬牙继续。
守卫第三次挥刀。
这次砍向他的脸。
他偏头,左耳消失,连血都没流。可就在刀锋离鼻尖只剩一寸时,晶刺猛然爆发出青金光芒。
三千份意识碎片全部归位。
他的dNA成了牢笼,也成了坟墓。林玲没死,她被拆散,埋进了他生命的最基本代码里。
守卫停下。
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后退,重新融入裂隙。
尸群安静。
三个刀疤李站在原地,身影开始变淡。
“下次见面,我将是活着的那个。”他们同时说。
然后一个接一个,化为光点消散。
楚河站着,左臂晶刺嵌在骨肉之间,稳定如初。他能感觉到体内多了什么东西——不是力量,是断续的数据流,偶尔闪过几个字节,像是谁在低语。
他低头看脚下的尸海。
几百双眼睛睁着,全都望着他。
他没说话,也没动。
远处,又一道裂隙缓缓张开。
里面走出一个身影。
全身漆黑作战服,胸前有狼牙徽记,右手握着一把电磁脉冲军刀,刀刃上有新鲜划痕。
他走近,停下,看着楚河。
“你拿到了?”他问。
楚河点头。
“那就别浪费。”那人说,“我试过三百二十七次,每次都差一点。”
“你是第几轮?”
“三百二十八。”他笑了下,“也是最后一个还能说话的。”
他抬起军刀,指向楚河身后。
“它们快来了。不只是守卫,还有更深的东西。你得在被彻底抹掉前,把引擎造出来。”
楚河回头。
裂隙越来越多,黑雾不断涌出。
每一具尸体都成了目标。守卫们分散行动,开始系统性清除。
他必须离开。
可怎么走?
他闭眼,调动晶刺,尝试定位血藤方舟的信号。没有回应。这里不是物理空间,是记忆与失败的堆积场。
他睁开眼,看向最后一个刀疤李。
“怎么回去?”
那人没回答,只是举起军刀,刀尖对准自己胸口。
下一秒,刀刃刺入,鲜血涌出。
可那血不是红色,是蓝色的光。
光扩散,形成一条通路,连接楚河脚下。
“走这条路。”他说,“用我的失败当台阶。”
楚河迈步。
踏上光路的瞬间,他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低语。
有骂声,有哭声,有临终前的喘息。
他往前走,不敢回头。
光路在他身后一段段熄灭。
最后只剩他一人,悬在虚空。
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点。
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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