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高桥老师是明介某个未曾和我谋面的长辈吗?还是说学校里还有别的高桥家族?”
“你在说什么啊?我指的就是我们的班主任高桥彩乃老师哦。”
是的,我当然知道我们的班主任叫高桥彩乃了。
“不过好确实有听说过高桥老师有个弟弟来着。”
“是吗?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呢?在校外碰到老师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吧。”
老师也是人,会有自己的私生活也很正常。
“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在提到高桥老师之后你的反应好像就怪怪的。”
蛇骨狐疑地打量着我。
“有吗?”
应该没有太明显吧,我佯装镇定。
“你该不会很怕她?也是,你星期一才迟到了,肯定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可是有正当理由才迟到的,没有……算了,你就当是吧。”
深呼吸后,我又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复下来,然后继续满足着蛇骨分享欲。
“我现在有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话说到这里,蛇骨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整个人像是要倾倒下来般的欺压身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端坐的我。
“我们去高桥老师面前秀恩爱吧。”
我需要更多的咖啡。
从蛇骨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根本听不出绝佳在哪里,甚至连计划的算不上。
“为什么?”
“很简单,要是有老师为我背书的话,那么我谈恋爱真实性不就大大增加了吗?”
“但是一般情况下,情侣们都会在背着老师的情况下开展恋爱活动吧。”
我经常见到值周老师逮到在教学楼里亲热的情侣一顿教训的场面。
“那是他们玩的太过火了,只要能够把握好那个度,老师也不会为难你的啦。”
蛇骨捏着手指比划着。
“汐风高校的校规里面可没有禁止恋爱这一项。”
是哦……若是有一天我能当上汐风高校的校长,我一定会颁布新的校规的。
“就算让老师知道了,她也不会去和其它人说吧。”
“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我也没有直接去告诉每个人我谈了恋爱了对吧?倒不如说采取这样旁敲侧击的办法反而更有可信度哦。”
“那你打算算怎么在老师面前秀恩爱呢?直接冲过去说‘我们在交往什么’的话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一点吧。”
“也对哦。”
蛇骨摸着下巴稍稍陷入了思考。
“所以啊,没有什么着急的必要吧,你还不如想办法和高桥老师处成闺蜜,再随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展开恋爱之类的话题。”
虽然是在帮蛇骨想办法,但实际上我还是为了自己。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彩乃的面前,总有几分偷情般的心虚感,虽然也是自作多情的成分比较多。
“我也想啊,大部分人也会想和老师处好关系吧。”
“毕竟老师在校园阶级金字塔可是论外般的强大存在,即使只是最不起眼的老师想要取得他人的信任也要比身为同学的我容易得多哦。”
蛇骨叹了口气,坐回到了座位上,整个十分慵懒地往桌子上一趴。
“要是能和老师处好关系的话,我要维持在学校里现在的生态位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是吗?我对此持保守态度。
我和彩乃之间的关系说好可能有些狂妄自大了,但是应该还是不错的,最差也是熟悉的程度,然而我的校园生态位并没有因此而上升。
不过处境可能确实比国中时期刚进校时好多了。
“但是,想和老师处好关系,成绩好很重要吧……”
蛇骨的声音也像是泄气了,用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画着圈,看样子她属于是那种成绩不太好的类型。
“所以,没有办法在从长计议了,就是现在,主动出击吧!”
在短暂的情绪低谷过后,蛇骨又把头抬了起来,恢复了元气。
啊,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别这么快就振作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新的作战计划了,就用这个,作为打通和老师之间的阻隔的关键道具。”
蛇骨做出了狮子王里面的经典动作,高举起桌子上的黑胶唱片蛋糕。
“借着和老师分享蛋糕的名义接近,然后再做出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这样她肯定能够明白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大胆的去做吧。”
虽然我认为大概率会遇到很多麻烦,至于为什么……就算解释了蛇骨也大概率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是等自己去试一下好了。
这样她肯定能够明白了吧。
“你还跟过来干什么?”
我走在蛇骨的身后,看向走在更后面的雾岛。
“我是来亲眼见证你,跌入奈落之底的。”
这已经是恶毒诅咒的程度了,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个差评的,雾岛店长。
不过虽然这么说了,雾岛也没有真的一直跟到最后,在接近彩乃的座位之前,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观望。
彩乃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正一脸严肃,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睡袍来着,松松垮垮的,和在办公室里指导我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判若两人,头发也十分自由地散乱着,搭在肩膀和胸口,放假期间的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随意啊。
“明明放假了还在工作,高桥老师还真是个努力的大人。”
蛇骨小声地嘀咕着。
“就这样利用她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呢,抱歉抱歉……”
且不论为什么不先给我道歉,我觉得彩乃大概率不是在工作,据我所知,彩乃是个坚定的“不加班主义者”,非常坚定,以至于到了一种异常的地步。
转到另一边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彩乃的笔记本屏幕。
果不其然,上面正播放着的东西和工作毫无关联,只是一部最近炒得火热的tV剧,名字好像是叫《绝对支配的爱~我的社长过于危险》来着。
当然,我对这类tV剧毫无兴趣,只是真绪有些时候会看这种东西,我也就被迫在一旁陪着她看一会,只有一会而已。
顺带一提,蛇骨计划的第一步是假装从彩乃旁边路过,然后等待对方注意到她来打招呼,再顺其自然的坐下。
现在看来第一步就已经失败了,毕竟彩乃正完全沉浸在她的tV剧中了。
“没关系,我还有planb。”
依旧是假装从老师的身边路过,只不过这一次由蛇骨来主动打招呼。
“啊,高桥老师,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喝咖啡啊。”
彩乃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迅速,将电脑画面从tV剧切换到了Excel表格上面,虽然那一页只在表头填了一个“2-A周测成绩”。
在结束这掩耳盗铃的行为之后,彩乃才抬起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也就是蛇骨,表情有些迷茫。
来了,这就是我说蛇骨的计划会遇到重重困难的原因。
“诶,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老师你班上的学生哦。”
蛇骨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迷茫了,用手指着自己强调着。
“我真的是你的学生,我叫蛇骨,蛇骨蜜柑。”
“蛇骨蜜柑……学生……”
彩乃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右手握拳锤向左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哦,我是个老师来着。”
为了将不加班主义贯彻到底,不上班时的彩乃会将和工作有关的一切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按照彩乃的说法这是一种假期保护机制,不过我怀疑,她有可能只是喝酒太多搞得自己记忆错乱了。
“抱歉啊,因为没有穿汐风高校的校服所以没有认出你来。”
分辨人难道不应该是靠脸吗?再次也是胸部或者屁股吧?为什么每天会在眼前晃过几百次的校服会成为认人的关键呢。
“那个,我也是你班上的学生,嗯,我叫黑木慎也。”
我也学着蛇骨的样子,尴尬地做着自我介绍。
“对的对的,我知道的,你我是知道的,小鬼。”
彩乃一边点头说着一边从睡袍的口袋里摸出了皮筋圈给自己的扎头发。
单手扎头发起来这种事情看在眼里还蛮新奇的,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不论是我给自己扎小辫子还是给真绪扎头发的时候都得用两只手才行。
有机会就学一下好了,毕竟省出来一只可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比如现在,彩乃正用她的另外一只手盖在玻璃杯上,慢慢地将玻璃杯移向更隐蔽,或者说更安全的位置。
她的视线在注意到我的时候就开始充满防备了,实在是令我很是受伤。
“你们是有什么事吗?我必须先强调一点。”
彩乃将扎好的高马尾轻轻一拨。
“我不会在周末帮你们辅导功课的,也没有多的作业可以布置给你们。”
没有人会主动找老师要作业写吧,不对,也可能只有我不喜欢学习而已。
“没有没有,只是刚好路过,顺便就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蛇骨快速调整状态,将刚才的小插曲扔在一边,十分自然地彩乃的对面坐下了,黑胶唱片蛋糕也被顺势放到了桌子上。
“刚好,我们点了蛋糕但是觉得太多了吃不完,所以想和你分享一部分。”
老实说,那个蛋糕并没有大到两个人都吃不完的夸张地步,毕竟只是搭为了冲淡咖啡的苦涩而搭配得小甜点而已。
若是分给三个人吃的话,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思考着蛇骨借口的合理性时,蛇骨用力扯了扯我的衣服。
在我还没能理解她的意思的时候,她直接抓着我的胳膊肘将我拽到了椅子上。
这可是木头椅子,这样坐在上面和摔在地上没有区别,我的尾椎可是会会受到重创的。
蛇骨明显不在乎我的感受,眯眼笑里充满了歉意,不过是对彩乃的。
“抱歉,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紧张过头了,所以看上去呆呆的。”
“嗯,嗯嗯……”
我想要否认蛇骨的说法,随后又意识到按照契约来说我应该同意她的说法,自我的矛盾让我的嘴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可能确实还是紧张吧。
“哦~,这样啊。”
彩乃拖长了尾音,连带着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了。
我避开了她的视线,随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杯子上。
她的杯子也是透明的玻璃杯,而且比装冰美式的那个玻璃杯还要大上许多,里面的液体颜色好像也不太对。
什么品种的咖啡豆才能萃取出这种淡黄色且透明还冒着细密气泡的咖啡呢?
“不说这个了,先吃蛋糕吧,巧克力脆壳要是软化了就不好吃了。”
“应该不至于……”
蛇骨用眼神将我想说的话逼了回去。
她拿起刀叉的同时,雾岛递上了三个更小的盘子,以及新的餐叉。
何时过来的?现在怎么又这么有眼力了?又是以怎样的速度消失的?完全看不清楚。
我试图以动态视力捕捉雾岛的时候,蛇骨将蛋糕分成了不等的三份,属于我的只有一小口。
不过也没花我的钱,我也就知足了。
“来,高桥老师,这份给你,这个配上咖啡味道会很不错哦。”
蛇骨将最大的蛋糕推给了彩乃,感觉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不会触碰到底线的贿赂。
“嗯,谢谢。”
彩乃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叉起一小块蛋糕放进了嘴里,并没有配上咖啡一起咽下。
“味道确实不错。”
我也打算仔细品尝一下这块蛋糕了。
手中叉子落下,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巧克力脆壳,丝滑奶油以及松软蛋糕的层次感,这一切无不在宣告着这是一块绝佳的蛋糕。
在制作点心这一点上,雾岛店长倒是相当可取。
不过在蛋糕快要被我送入口中的时候,蛇骨直接抢过了我的叉子,蛋糕自然也是被一并抢去了。
“想要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自古以来,东西都是抢来的比较香,我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然而蛇骨并没有将蛋糕吃掉,而是调转叉头。
“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呢,来,我喂你。啊——张嘴——”
她切换上了幼儿节目主持人般的甜腻声线,叉子在空中划过夸张的轨迹。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我小声地询问,蛇骨用眼神朝着彩乃的方向示意。
“当然是秀恩爱了,成败在此一举啊喂。”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只需要在彩乃面前排排坐就好了。
“好吃吗?”
“啊——好吃!”
虽然我的声音有棒读的嫌疑,但是对美味蛋糕的赞赏之情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好了,你也喂我一口嘛,人家也想尝尝,别人亲手喂的,和自己吃的有什么不一样。”
喂,有点演过头了吧。
但是看蛇骨眯着眼睛等待的那副样子,完全像是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之中了。
“来、张、嘴。”
我的动作和声音一般僵硬,叉子停在这里就好了,还是说再往前送一点会更好,完全搞不懂。
我抽空瞄了一眼彩乃,她抓着杯子一动不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有点紧张了,像是在考试时面对监考老师一样。
蛇骨刚才是怎么做的,没印象了。
突然有震感顺着叉子传来,好像往前得有点过头了。
“你、没、事、吧?”
“没事,很好吃。”
回答已经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蛇骨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是从她抽搐的嘴角中我看到了喜悦之外的情绪。
或者根本就没有喜悦。
作为补救,我从盘子里又叉起了一块蛋糕,但是蛇骨却迟迟不肯张开嘴。
“都到这一步了继续演下去啊,”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投降?
“拜托,牙齿超痛的,你也稍微为我考虑一下吧。”
“忍一下就过去了。”
“真是的,我要受不了你了。”
“当!”
我和蛇骨之间的窃窃私语被巨大的响声打断,这响声来自于彩乃将空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她一口气将杯子里的东西喝完了?那么大一杯,少说得有800毫升吧。
彩乃此时正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口中似乎还在低吟着什么。
几秒钟之后,她把头抬起来了,眼睛半垂着,嘴角咧开却又不是在笑,脸上也飘起了一圈红晕。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是来老师我面前秀恩爱的对吧!”
还真让蛇骨达到目的了。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是你的计划吧,小鬼!”
彩乃直接伸手指向我,我赶忙避开,但是躲开了手指,她还能用眼神追着我。
我真有那么像罪魁祸首吗。
“为了来气我,嘲笑我,讽刺我……”
别给我添加些莫须有的罪名,这都是蛇骨同学的计划。虽然也没有这些目的。
“是咯,我是三十岁都还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听好了!”
彩乃高举起三根手指。
“国小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也没人教我,别人在玩新娘家家酒的时候,我连个青梅竹马之类的角色都没有!”
“白鸠私立学校的老师管的太严了,被升学压得完全没心思去想什么恋爱,排名靠后可比失恋严重多了!知道晨间占卜说我恋爱运最佳那一天我在干什么吗?考试!一整天的考试!”
“升上高中之后,周围尽是些抱着玩一玩心态,想要体验粉色青春的家伙,知道青春快要结束了所以垂死挣扎的恋爱根本算不上正统!”
“到了现在,看看周围的那些家伙都是什么货色!一个在情人节收到义理巧克力都能傻笑半天的佐藤!试图用直角坐标系写情书的坂田!跟这些虫豸在一起谈谈工作还行,怎么能搞好恋爱呢!”
彩乃用力地把桌子拍得咚咚响,光是看着我就觉得手掌生痛。
“这可不是游戏,要是抱着随时可以删档重来的心态去恋爱,那简直就是大不敬!”
“对恋爱大不敬!对我大不敬!”
她突然改换了戏剧表演般的腔调。
“是对高天原上的众神的大不敬!”
当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金属开瓶器掉在了瓷砖上。
“吼,你就玩吧,要我夸你比较厉害吗?要我给你颁朵小红花吗?”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咖啡馆里没有什么人,恐怕我们都要被赶出去了。
彩乃脸上的红晕愈发茂盛,她似乎是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一时半会再吐不出半个字,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声。
“冷静,冷静,一、二、三——吸——,三、二、一——呼——,深呼吸……深呼吸……”
“呼……”
彩乃长舒了一口气,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眼神依旧算不上和善。
她站起身关掉笔记本电脑,愤愤地将其塞进了包里。
“再见!小鬼!”
最后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后,彩乃转身就走。
她离开时的脚步格外重,每一步都能听见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塔塔”声。
蛇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我将叉着蛋糕的叉子碰上了她的嘴唇。
有了糖分的补充,她的大脑又重新恢复了思考。
“彩乃老师,该不会是对恋爱持反对态度的那批人?”
大概只是大龄剩女的一点小小的单身怨念吧。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反应如此强烈才对,大部分时候彩乃还是相当冷静的,除非……
我拿过了她留在桌子上的空杯子。
“喂,你想干什么?太变态了吧!”
我没理会蛇骨厌恶的眼神,用力地抽着鼻子。
彩乃今天的口红是茶香型的,只不过被杯中残留液体的发酵小麦味盖过了大部分。
对的,我早知道的,那杯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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