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警钟声撕裂了死海子营地的平静！
“马贼！大批马贼来了！”
了望塔上声嘶力竭的呼喊让所有人心头一紧。在这片无法之地，马贼来袭意味着烧杀抢掠，意味着灭顶之灾！
营地瞬间炸锅！妇孺惊慌地躲回土屋，男人们则纷纷抓起手边能充当武器的物事——锈蚀的刀剑、磨尖的木矛、甚至只是粗重的木棍和石块，在老漠的呼喝下，迅速集结到营地简陋的栅栏和矮墙之后。
王啸云将林婉清快速送回土屋，对林朝英急声道：“守好师姐！别出来！”
说完，他抓起那柄陪伴多日的锈蚀弯刀，如同猎豹般冲向营地东面压力最大的防御点。
远处，烟尘滚滚，蹄声如雷！至少有三四十骑，如同黄色的旋风，向着死海子席卷而来！马上的骑士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发出野狼般的嚎叫，气势汹汹！
“是‘沙狼帮’的那群杂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啐了一口，眼神凶狠，“他们盯上咱们的水井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漠脸色凝重，站在矮墙后，嘶哑着声音吼道：“都稳住！弓箭手准备！别慌！让他们靠近了再打！瞄准马打！”
营地里有几张自制的粗糙猎弓，箭矢更是珍贵。几个箭法稍好的汉子紧张地搭箭上弦，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王啸云伏在矮墙后，眯着眼估算着距离。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些同伴的紧张和恐惧，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在这里，退缩就意味着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马贼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和闪着寒光的刀锋。
“放箭！”老漠一声令下！
咻咻咻！
七八支箭矢歪歪扭扭地射了出去，大部分落空，只有两三支射中了冲在前面的马匹。一匹马惨嘶着栽倒，将背上的马贼甩飞出去。
但这丝毫未能阻挡马贼的冲锋！他们挥舞着弯刀，轻易地拨开零星的箭矢，如同潮水般撞上了营地的简陋栅栏！
轰！咔嚓！
木质的栅栏被战马撞得剧烈摇晃，碎裂声不绝于耳！
“杀！”老漠怒吼一声，率先挥起一柄沉重的铁锹，狠狠砸向一个试图翻越栅栏的马贼脑袋！
砰！血花脑浆四溅！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马贼们仗着马匹的冲击力和精良的武器，疯狂冲击着防线。营地的男人们则依靠着地利和一股保卫家园的狠劲，用各种简陋的武器拼死抵抗。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马匹嘶鸣声响成一片！
王啸云如同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他的弯刀早已锈蚀，刃口甚至有些卷边，但在他手中，却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
他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最有效的劈砍撩扫！每一刀都凝聚着凝练的内息和强大的肉身力量，速度快，角度刁钻，狠辣无比！
嗤啦！一个马贼刚砍翻一名营地汉子，就被王啸云从侧面一刀抹开了喉咙！
砰！另一个马贼试图纵马踩踏，被王啸云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狠狠劈在马腿上，战马惨嘶倒地，马贼也被甩下来，瞬间被乱棍打死！
他如同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冷静地收割着生命。那柄锈蚀的弯刀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灵魂，虽然材质低劣，却无人能挡其锋芒！
很快，他就引起了马贼头目的注意。
那是一个脸上有着狰狞蝎子纹身的光头大汉，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厚背鬼头刀，气息凶悍，至少有五品下的修为！他怒吼一声，策马直冲王啸云而来，鬼头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力劈华山！
“小子！找死！”
王啸云瞳孔一缩，感受到这一刀蕴含的恐怖力量，不敢硬接！他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同泥鳅般向旁滑开，同时锈蚀弯刀顺势撩向马腹！
铛！
火星四溅！弯刀与马鞍旁的铁扣碰撞，竟然被崩开了一个更大的缺口！
而光头头目的刀锋擦着王啸云的身体劈落，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好快的反应！”光头头目狞笑一声，拨转马头，再次冲来，“我看你能躲几刀！”
王啸云眼神冰冷，再次闪避格挡。但他手中的弯刀实在太劣质了，每一次与对方那明显品阶不低的鬼头刀碰撞，都会崩出口子，震颤传来，让他手臂发麻。再这样下去，刀必断无疑！
兵器上的劣势，此刻显露无疑！若青冥剑在手，何至于此？！
一股憋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光头头目抓住机会，刀势一变，化劈为扫，刀光如同匹练般扫向他的腰间！
王啸云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腰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炮弹般从侧面撞来，赫然是老漠！他竟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马脖子上！
战马吃痛，希津津一声人立而起，那致命的一刀也失了准头，擦着王啸云的衣角扫过！
老漠则被马蹄踹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口喷鲜血！
“老漠！”王啸云目眦欲裂！
“别管我！宰了他！”老漠挣扎着吼道。
王啸云怒吼一声，所有的愤怒和憋屈化为狂暴的力量，不再闪避，反而揉身直上，锈蚀的弯刀如同毒蛇出洞，不顾一切地刺向刚落回马背的光头头目心口！
以命换命！
光头头目没料到王啸云如此悍勇，慌忙回刀格挡！
铛！！！
一声刺耳至极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王啸云手中的锈蚀弯刀，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为两截！
但巨大的冲击力也透过断刀传来，震得光头头目气血翻腾，差点从马上摔下！
王啸云握着半截断刀，毫不停滞，合身扑上，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右手半截断刀狠狠扎向对方咽喉！
噗嗤！
断刀虽不利，但在王啸云狂暴的力量下，依旧深深刺入了光头头目的脖子！
光头头目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断刀，嗬嗬了几声，轰然从马背上栽落，气绝身亡！
头目一死，剩下的马贼顿时阵脚大乱，士气崩溃，发一声喊，丢下几具尸体，狼狈不堪地拨马逃窜。
营地的人们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随即又陷入救治伤员的忙碌和悲痛中。
王啸云喘着粗气，扔掉手中的断刀，快步冲到老漠身边。
老漠脸色惨白，胸口凹陷下去一块，显然伤得不轻，但眼神却依旧锐利。他看着王啸云，又看了看地上那柄断刀和光头头目的尸体，忽然咧嘴笑了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好……小子……够狠……”
王啸云心中愧疚：“对不住，老漠，连累你……”
“屁话！”老漠打断他，咳嗽了几声，“守家……护园，应该的……”
他被众人抬回土屋救治。所幸虽然伤势沉重，但并未伤及根本，以漠北人的顽强生命力，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夜里，王啸云带着一些伤药和清水去看望老漠。
老漠靠在土炕上，气息平稳了许多。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浑浊的眼睛看着王啸云，忽然道：“白天……看你打架，路子野，但劲头足……就是太依赖那破铁片子了。”
王啸云苦笑：“家伙不顺手，差点栽了。”
“哼。”老漠哼了一声，“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俺在这大漠活了几十年，见过用镶金嵌玉宝刀的被拿粪叉的老汉捅死的，也见过空手撕狼的巴特尔（英雄）！”
他盯着王啸云：“强弱，是这里！”他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不是手里攥着啥！”
“你以为有把好剑就厉害了？狗屁！外力终归是外力！你今天拿把神兵，能一刀把那光头劈了，明天遇上拿更好兵刃的，是不是就得跪？求外不如求内！自个儿硬，才是真硬！”
王啸云浑身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求外不如求内！
自个儿硬，才是真硬！
老漠这朴素至极的话语，却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在他的心坎上！
是啊！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太过依赖青冥剑了？得了剑后，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发挥剑的威力，如何保住剑，却忽略了自身才是根本！
慧明大师的点化，古庙的剑意图案，黑铁块的反哺……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提升他“自身”的力量！而自己却总是下意识地去想，若有青冥剑在，该如何如何……
失去青冥剑，固然是巨大的损失，但何尝不是一次打破依赖、真正审视自身、锤炼自身的契机？
武器的强弱，何必用来衡量人的强弱？
真正的强者，摘花飞叶皆可伤人，无剑胜有剑！
自己之前钻牛角尖了！总觉得失去了剑，就失去了一切，却忘了，最大的宝藏，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看着王啸云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老漠知道这小子听进去了，他满意地闭上眼睛，挥挥手：“滚吧，老子要睡觉了。明天……记得去把井挖深点……”
王啸云对着老漠，郑重地行了一礼。这一礼，发自内心。
他退出土屋，望着北漠璀璨的星空，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以往许多纠结、不甘、愤懑，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缓缓抬起手，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奔腾的、属于他自身的力量。
经脉中，那暗金色的内息缓缓流淌，蕴含着磅礴的潜力。
脑海中，那融合的剑意更加清晰，不再依赖于任何外物。
身体内，被黑铁块和风沙淬炼过的筋骨，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剑，很重要吗？
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握剑的人！
他失去了青冥剑，但他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对自身力量的清晰认知和一颗真正强者的心！
求诸于内，而非求诸于外！
王啸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土屋，脚步坚定。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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