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啸云收敛全身气息,将踏雪意境催发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那片传来玉蟾宫能量波动的偏僻山坳。
山坳内雾气氤氲,与华山主峰的阳刚雄浑不同,这里透着一股清冷幽深之气。越往深处,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带着月华般清冷纯净的能量波动越发清晰。王啸云的心提了起来,既有对未知的警惕,也有一丝找到转机的期盼。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湾清澈见底的寒潭静静卧于山坳中央,潭边坐落着几间简陋却雅致的竹屋。寒潭旁,一名身着月白宫装、面覆轻纱的女子正临水而立,背影清冷孤绝,正是日前在黑风峪出手相助的那位玉蟾宫门人!
她似乎早已察觉王啸云的到来,并未转身,清冷的声音如同潭水击玉:“你来了。”
王啸云心中微凛,对方果然在等他。他稳住心神,上前几步,抱拳沉声道:“晚辈王啸云,多谢姑娘前日援手之恩。冒昧前来,实因同伴伤势沉重,山脚盘查严密,进退维谷,望姑娘指点迷津。”
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轻纱之上的眸子清澈如水,却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她目光落在王啸云身上,微微停顿,似乎在他胸口位置(黑铁残印所在)停留了一瞬,才淡然开口:“紫鸢姑娘的伤势,牵动阴阳,非寻常药石可医。清心玉露丸只能暂保她神魂不散。”
王啸云心中一沉:“难道……别无他法?”
“办法,并非没有。”白衣女子话锋一转,“但凶险异常,且需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王啸云毫不犹豫地问道。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会放弃。
白衣女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向云雾缭绕的华山主峰,尤其是那被无形阵法笼罩的朝阳峰封禅台:“你看那华山,如今群雄汇聚,暗流汹涌,看似为名器谱,为天机阁之秘,实则……皆是为那即将现世的‘契机’而来。”
“契机?”王啸云眉头紧锁。
“一场席卷江湖的浩劫,亦或是一场破而后立的新生之机。”白衣女子语气缥缈,“而你的同伴,紫鸢,她所中的炎兽煞气与自身隐曜寒脉冲突,寻常方法难解。唯有至阴至阳之力交汇之地,辅以特殊法门,方有一线生机。而眼下,华山之巅,或许就是唯一的机会。”
王啸云心中巨震!华山之巅?天机阁封禅台?那里竟然是至阴至阳交汇之地?难道天机阁主封闭那里,与此有关?
“姑娘的意思是……要上华山之巅?”王啸云觉得这想法近乎疯狂。如今华山龙潭虎穴,高手如云,他们几人想要悄无声息地登上被重兵封锁的朝阳峰,无异于痴人说梦。
“非是强闯。”白衣女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轻摇头,“三日后,子时,月华最盛之时,朝阳峰东南侧,‘隐月峡’底,有一处秘径可通山巅。那是本宫先辈所留,外人罕知。但秘径之中,有天然形成的‘玄冰煞’与地底渗出的‘地肺火毒’,阴阳交汇,险恶异常,正是化解紫鸢姑娘体内煞气的绝佳之地,亦是……对你的一场考验。”
王啸云瞬间明白了。这既是救紫鸢的机会,也是玉蟾宫对他的“考验”。他们要借紫鸢的伤势,看看他王啸云是否有能力,有资格去触碰华山之巅的秘密!
“为何选我?”王啸云直视白衣女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玉蟾宫超然物外,为何屡次相助,又为何要考验他?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轻声道:“因果纠缠,非是三言两语可说清。你只需知道,你身上的‘印记’,与这华山,与那场即将到来的‘契机’,有着莫大关联。玉蟾宫不出世,却需确保‘契机’不至落入奸邪之手。你,是变数之一。”
印记?是指黑铁块残印?王啸云心中念头飞转。玉蟾宫似乎知道很多内情,但语焉不详。
“我如何信你?”王啸云沉声问道。江湖险恶,他不得不防。
白衣女子似乎早有所料,屈指一弹,一道莹白流光射向王啸云。王啸云伸手接住,是一块触手温凉的月形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蟾”字。
“此乃‘月蟾引’,可助你感应隐月峡入口,亦能在秘径中为你指引方向,暂时抵御部分玄冰煞气。三日后子时,玉佩自会发光指引。至于信与不信,在你一念之间。”白衣女子说完,身形渐渐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月光之中,“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若过不了隐月峡,一切休提。”
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在竹林雾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王啸云握着手中微凉的月蟾引,心中波澜起伏。玉蟾宫的话真真假假,但眼下,这确实是唯一能救紫鸢,并且可能接近华山核心秘密的机会。他没有退路。
收起玉佩,王啸云迅速原路返回,与焦急等待的林婉清和林朝英汇合。
“怎么样?王大哥?”林朝英急切地问道。
王啸云将见到玉蟾宫女子以及三日后隐月峡之约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关于“契机”和“印记”的隐晦之语。
“隐月峡?秘径?”林婉清秀眉微蹙,“玉蟾宫素来神秘,此举风险极大。但……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她看着昏迷的紫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那我们这三日如何躲藏?山脚下搜查越来越严了。”林朝英担忧道。
王啸云沉吟道:“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反其道而行,不回山林,想办法混进山脚下的集镇!”
凭借地脉感应和对气息的敏锐捕捉,王啸云带着两女,背着紫鸢,竟真的找到机会,伪装成投亲不遇、盘缠用尽的落魄江湖客,混入了华山脚下那座鱼龙混杂、如今已膨胀数倍的临时集镇“迎仙镇”。
镇内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汇聚。酒馆茶肆之中,各种消息漫天飞。
王啸云寻了家最不起眼、位于集镇边缘的简陋客栈住下,让林婉清和林朝英照顾紫鸢,自己则每日易容后外出打探消息。
听到的传闻,触目惊心。
霸刀山庄少庄主“断魂刀”绝无神已亲临华山,扬言要在天下英雄面前,与藏剑山庄新庄主叶仲秋了结恩怨,重定名器谱排名!
幽冥谷的人行踪诡秘,但有人发现华山后山几处阴寒之地,夜间常有鬼火飘荡,似乎在图谋什么。
黑石会会长“黑阎罗”也秘密抵达,据说与几个西域来的神秘人接触频繁。
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高悬于朝阳峰顶、被阵法封闭的天机阁封禅台。阁主周衍至今未露面,引来无数猜测。有人说是发现了上古秘境,有人说是炼制惊世神兵,更有人暗中传言,是天机阁主推演天机,遭到了反噬,重伤闭关!
各种消息真真假假,但华山的气氛确实如同一个不断加压的火药桶,一触即发。
王啸云还特别注意到了藏剑山庄的动向。叶仲秋似乎并未大张旗鼓搜捕他们,反而将精力都放在了应对霸刀山庄的挑衅和维持华山秩序上。但这更让王啸云觉得反常,叶仲秋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暗中必有更阴险的布置。
第三天傍晚,王啸云正在一间茶馆角落默默喝茶,忽听邻桌几名江湖客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昨夜有神秘人试图夜探朝阳峰,结果触动了天机阁的‘周天星辰大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成了飞灰!”
“何止!今天早上,有人在隐月峡附近发现了霸刀山庄几名弟子的尸体,死状极惨,像是被冻僵后又遭烈火焚身!”
“隐月峡?那地方邪门得很,据说连通着山腹阴脉,又有地火泄露,阴阳失衡,常年毒障弥漫,谁敢去那?”
“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什么宝贝现世了……”
王啸云心中一动!隐月峡!玉蟾宫女子所言非虚!那里确实异常凶险,但也正因如此,才可能是秘径所在!霸刀山庄弟子的死,恐怕是误闯了险地。
夜色渐深,子时将近。
客栈房间内,王啸云将月蟾引玉佩挂在胸前,对林婉清和林朝英郑重道:“我去了。你们在此等候,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若我明日日出未归……”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林婉清深深地看着他,轻声道:“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林朝英也重重点头:“王大哥,一定要小心!”
王啸云深吸一口气,换上夜行衣,悄然离开客栈,如同融入了夜色,向着华山隐月峡方向潜行而去。
胸前的月蟾引,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清凉的辉光,指引着方向。
王啸云的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鹰。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闯上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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