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阵”的发现,证实了众人最坏的担忧之一。“终末”程序不仅仅是从外部施加压力,更擅长从内部进行分化瓦解。
很快,世界各地开始出现一些新兴的、或原本就存在但突然变得极端化的组织和团体。他们打着“净化混乱”、“建立新秩序”、“追求绝对理性”的旗号,公然排斥甚至攻击那些表现出强烈情感、创造力或“不稳定”能力的觉醒者。
这些组织行事高效、纪律严明,并且往往掌握着超出常理的科技或超自然力量——显然是受到了“终末”程序在信息和资源上的暗中支持。他们自称“秩序之影”,视全球超自然防御同盟(GdA)为“混乱的温床”和“文明进步的绊脚石”。
更令人担忧的是,“秩序之影”的成员并非完全被洗脑的傀儡。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真心信奉那套冰冷的“理性至上”理念,认为消除情感和不确定性,才能让人类文明走向更“高级”、更“永恒”的形态。这种源于自身理念的狂热,比单纯被控制更加棘手。
“他们在利用人类对‘秩序’天生的向往和对‘混乱’的本能恐惧。”苏晓分析着“秩序之影”发布的宣言和行动报告,脸色凝重,“他们在制造一种对立:将我们扞卫的情感、自由与可能性,污名化为‘混乱’与‘低效’;而将他们所追求的绝对控制与消除变量,美化成为‘进化’与‘真理’。”
一场意识形态的战争,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激烈交锋。
GdA迅速做出反应,一方面通过信息战,揭露“秩序之影”理念背后的虚无本质和其被“终末”利用的真相;另一方面,加强了对盟友和潜在支持者的保护,并积极展示“变量”力量带来的希望与创造力——比如利用觉醒者的能力修复环境、治疗疾病、创造新的艺术形式等。
然而,“秩序之影”的扩张速度极快,并且在某些地区得到了当地势力(尤其是那些在“逻辑污染”影响下变得极端化的政府和财团)的默许甚至支持。冲突从暗流涌动,逐渐转向公开的摩擦和小规模武装对抗。
内忧外患之下,GdA面临着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就在GdA与“秩序之影”的冲突日益激化时,林晓的能力修炼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不仅能更有效地安抚林影灵魂深处的标记,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基地范围内,其他成员身上是否残留着细微的、被“秩序之影”理念“污染”的精神印记。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她惊恐地发现,一名负责后勤的、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成员身上,竟然隐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与“秩序之影”核心成员同源的精神信标!这个信标……似乎已经潜伏了很长时间,并且在……持续不断地向外发送着加密信息!
林晓的发现,如同在GdA心脏部位发现了一颗毒瘤!那名后勤老成员,代号“工匠”,加入联盟已久,负责维护基地部分关键设施,深受信任。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秩序之影”深深埋下的钉子!
聂锋亲自带队,以雷霆之势控制了“工匠”。在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经过巧妙伪装的微型发信装置,以及一些记录了基地内部结构、人员分布、甚至部分研究进度的加密数据。
面对审讯,“工匠”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的狂热:“混乱必须被终结。你们的感情,你们的犹豫,你们的所谓‘可能性’,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毁灭。唯有绝对的秩序,才是文明的唯一出路。我在执行神圣的使命。”
他的信念根深蒂固,并非被强迫,而是完全认同了“秩序之影”的理念。
这件事给GdA敲响了警钟。“终末”程序的渗透无孔不入,它利用人类自身的理念分歧,在内部埋下了无数可能引爆的炸弹。
一场内部清洗和忠诚度审查不可避免地在GdA内部展开。由苏晓主导,林晓作为核心探测器,结合奥术、神术和精神感应,对所有核心成员和关键岗位人员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筛查。
过程虽然必要,却也带来了一定的动荡和人心惶惶。又有几名隐藏较浅的“秩序之影”同情者或被精神暗示者被挖了出来。
经此一役,GdA的凝聚力虽然经受住了考验,但也让所有人意识到,与“终末”的战争,远不仅仅是力量的对决,更是信念与理念的侵蚀与反侵蚀。
“我们必须更加团结,也必须更加警惕。”阿尔伯特公爵在内部会议上沉声说道,“信任是我们的基石,但绝不能成为被敌人利用的弱点。”
林影在伤势稍有好转后,也参与了后续的决策。他意识到,被动防御和内部清查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林影的目光扫过指挥部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已知的“秩序之影”重要据点,“打断他们的扩张势头,摧毁他们的信心,向所有观望者展示,所谓的‘绝对秩序’,在‘可能性’的力量面前,是何等脆弱。”
一个针对“秩序之影”某个关键节点的突袭计划,开始酝酿。
就在GdA精心策划突袭行动时,之前被林影吸收、一直沉寂的“悖论之种”,突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但极其清晰的悸动!这悸动并非指向外部的敌人,而是指向了……基地深处,那间保存着从游戏中带出的、各种未鉴定物品的仓库!其中一件物品——一枚他在“诸神遗迹”中获得的、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鹅卵石,正与“悖论之种”产生着强烈的共鸣!这枚一直被忽略的石子,内部似乎隐藏着与“观测者之契”相关的……另一段秘密?
那枚黑色鹅卵石的异动,立刻引起了林影和研究人员的高度重视。
在严密的防护措施下,鹅卵石被取出,放置在特制的分析台上。它表面光滑,触手冰凉,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与“悖论之种”的共鸣也时断时续,极其隐晦。
苏晓和卡尔联手,动用最精密的奥术仪器和精神力探针,试图解析其内部结构。
然而,所有的探测手段都如同石沉大海,无法穿透那层看似普通的黑色外壳。它仿佛能吸收和隔绝一切探查。
“让我试试。”林影走上前,将刚刚恢复了一丝活性的“悖论之种”的力量,缓缓注入鹅卵石。
这一次,鹅卵石终于有了反应!
它表面的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内部晶莹剔透的质地,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如同宇宙星图般的金色光点在缓缓流转。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契约与平衡意味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实验室!
与此同时,林影脑海中再次涌现出大量的信息碎片,与之前在混沌深渊获得的信息相互补充、印证:
这枚鹅卵石,并非武器,也非能量源,而是一枚“契约之石”的碎片——是当年诸位观测者订立“观测者之契”时,用于铭刻和承载契约本源的奇物碎片之一!
它本身不具备强大的力量,但它记录了“契约”最初、最完整的形态和规则!它是“平衡”道途的“原典”!
更重要的是,信息中指出,完整的“观测者之契”并非仅仅约束变量与常量,它还包含着一条至关重要的“安全条款”——当“观测者”序列本身出现不可逆的污染或失控时,契约赋予“被观测者”(即宇宙中的所有变量)以“集体意志”,有权启动“契约仲裁”程序,对失控的观测者进行……“重置”!
而启动“仲裁”的关键之一,就是集齐散落的“契约之石”碎片,并以其为引,汇聚足够强大的、代表着“可能性”的集体意志!
这枚碎片的出现,为他们对抗“终末”指明了一条全新的、充满希望的道路!他们不需要摧毁一个宇宙级程序(那几乎不可能),他们可以尝试……“重置”它!让它回归到最初维护平衡的职责!
“我们必须找到其他的碎片!”林影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就在众人为这一重大发现而激动不已时,基地的预警系统突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之前策划的、针对“秩序之影”一个位于北欧分部的突袭行动,遭到了毁灭性的伏击!参与行动的精锐小队几乎全军覆没,仅有队长“堡垒”重伤濒死逃回!他带回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伏击他们的,并非普通的“秩序之影”成员,而是三名散发着与“天启骑士”同源、但力量更加内敛和诡异的黑袍人!他们自称……“仲裁官”!并且,他们手中,持有另一块……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契约之石”碎片!
“仲裁官”!持有另一块“契约之石”碎片!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让GdA指挥部一片死寂。
“秩序之影”竟然也掌握了契约碎片?而且,他们似乎将其力量导向了与“平衡”截然相反的方向——用于“审判”和“清除”他们认定的“混乱变量”?
“堡垒”在弥留之际,断断续续地描述了那三名“仲裁官”的可怕:他们不像“天启骑士”那样张扬着毁灭性的力量,而是如同冰冷的法官,行动间带着绝对的“秩序”规则,能轻易瓦解对手的攻击,并将其力量转化为制裁对方的枷锁。他们称GdA为“悖逆的变量”,宣称要执行“终末协议”赋予他们的“净化”职责。
很显然,“终末”程序不仅催生了“秩序之影”作为其在人类文明中的代理人,更将部分“契约”的权限(很可能是被扭曲后的)下放给了这些“仲裁官”,使他们成为了更加难缠的、拥有部分“规则”力量的执行者。
寻找“契约之石”碎片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他们不仅要面对“终末”程序本身,还要与这些扭曲了契约力量的“仲裁官”争夺碎片的所有权。
林影握紧了手中那枚刚刚苏醒的、流淌着金色星光的契约之石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纯粹而古老的平衡之力,再对比“堡垒”描述的、被“仲裁官”扭曲使用的冰冷规则,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平衡,不等于软弱。仲裁,不等于毁灭。”林影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部中响起,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沉淀与力量,“他们扭曲了契约,我们就将它扳正!他们想要清除变量,我们就让可能性之花绽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向苏晓、聂锋、阿尔伯特、卡尔,看向每一个眼神坚定的同伴。
“我们的旅程,还远未结束。混沌深渊的真相,契约之石的指引,‘仲裁官’的威胁……这一切,都告诉我们,战斗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
“但我们无所畏惧。因为我们守护的,是生命最本质的光辉——那充满不确定、却也因此拥有无限未来的……可能性!”
“召集所有盟友,整合我们所有的力量。是时候,让‘终末’看看,由无数变量汇聚而成的……文明之火,究竟能燃烧到何种程度!”
命令下达,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但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信念更加纯粹。
林影走到窗边,望向远方。天际线上,黎明前的黑暗依旧浓重,但他知道,在那黑暗之后,必将有曙光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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